為什麼?”賀蘭承怔然,難道是因為不擅長?
但聽著耳邊琴聲的波浪,他無論如何都說不出這樣的話。
因為那個少女的琴聲太美了。
“很美吧?”拓跋尋抬頭,在美麗之中,帶著殺氣般的鋒芒。
在得知了是為姬嘉樹奏樂的琴師忽然斷弦吐血,嬴抱月頂上了他的位置,他隻是長長歎了一口氣。
這世上能讓她為其奏樂的人何其少,卻偏偏那位少年趕上了這種情況,她情願走上了風頭浪尖。
那個才十五歲的南楚少年一定不知道,在那一瞬間她為他放棄了什麼。
但不管這一場演奏是因為什麼開始的,此時已經無人可用阻止。
樂棚中的樂官們已經說不出話來,老樂官伸出阻止的手停在了空中,隻有真正的樂者,能在一瞬之間聽出演奏者的水平。
而這個少女的琴聲,讓他們動彈不得。
所有的樂官像是被定在了地上,隻能怔怔看著那個在最前方演奏的少女的背影,手腳僵硬,被樂聲帶入新的世界,胸中湧動著無數個衝動。
就在嬴抱月的琴聲達到新的高點之時,鏗鏘激越的琴聲之中,響起了鼓聲。
老樂官愕然看去,卻看見擊鼓的樂師滿臉通紅地揮動起了自己手中的鼓錘,仿佛不能控製自己的雙手。
他的確不能控製自己,熱血在胸中流淌,鼓聲擊打著人們的心臟,伴隨著琴聲和姬嘉樹的劍舞,台下所有的聽眾大汗淋漓。
聽到鼓聲和琴聲相和,舞台一側的李稷麵具的黑眸微微的亮起。
“趕上了”
陳子楚站在台下,怔怔看著這一幕,喃喃開口。
樂棚裡所有撥弦的樂師手指都僵在樂器的琴弦上,卻唯有那個少女越奏越快,合上了舞台中央的節奏。
這一切結合成了無與倫比的畫麵,琴聲和劍舞交織,達到一波又一波的。
“原來真的隻有她,能趕上他。”舞台的遠方,拓跋尋閉著眼睛,輕聲開口。
舞台中央的少年越舞越快,而這一次樂聲沒有停止,伴隨著他的聲音,直上雲霄。
原本沒人和上的節奏,這一次終於有人和上,甚至帶著他來到了更高的地方。
劍氣縱橫,在燦爛的劍光中,姬嘉樹微微回首,注視著那個為他撫琴的少女,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麼。
因為他從來不知道,她原來會撫琴。
在國師府裡的那些日子,姬安歌在清安院也常常會撫琴,他無數次從旁邊經過,卻隻是看見嬴抱月坐在旁邊欣賞,卻從未碰過一根琴弦。
她會陪姬安歌她們下棋,會和她們一起作畫,會參與任何娛樂,卻唯獨,沒有碰過琴。
這是為什麼呢?
姬嘉樹想不明白,而此時一波接一波的琴聲也讓他沒有時間想明白,他現在能做到的,就是在日光之下,儘情地展示出他的畢生所學。
他從沒有比這一刻,感覺自己可以恣意地出劍。
第一次有人能趕上他,如果他不拚儘全力,他反而會被落在後方。
琴聲絲絲入扣,鼓聲聲聲振奮。
高台之上的神子靜靜注視著這一幕。
劍氣縱橫,淋漓天地,少年的風華在台上揮灑,最終和著肅穆的禮樂,衝上最。
所有人都知道琴曲已經來到了最末段,琴聲低吟,從低昂轉為激越,而姬嘉樹執劍在台上一個飛旋,長劍從他手中高高飛向天空。
沙場的景象從他的身軀上拂過。
嬴抱月雙手從所有的琴弦上拂過,琴聲仿佛來自曠古,響起驚天辟地的最後一聲!
“啊!”
劍無春雷,但那柄劍卻如驚雷般被擲入雲端,如一道霹靂落下高台,眾人張大嘴目光追逐著那把劍,姬嘉樹旋身接劍,唰的一聲,執劍插入舞台中央。
少年單膝跪地,手握劍柄,抬起頭來。
四周一片寂靜。
琴聲的餘韻仿佛將他包裹,這一幕靜謐,卻有仿佛蘊藏著難以言說的生命力。
所有人都失去了言語,愣愣了許久,才有人反映過來,如夢初醒的鼓起了掌。
所有人注視著姬嘉樹的身影,用儘全力鼓掌,暴風驟雨般的掌聲仿佛要將台上的少年吞沒。
嬴抱月注視著這一幕,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在所有人都注視著姬嘉樹之時,她默默站起準備離開。
但她沒想到有人也在注視著她。
其中就包括東吳的國師。
“這琴聲很特彆吧,”趙暮人站在東方儀,看著他目之所及的方向,靜靜開口。
是。
東方儀也隻能說出這樣一句話。
姬嘉樹的劍舞的確舉世無雙,但那個少女的琴聲卻更讓東方儀陷入了更深的震驚。
“這琴聲”考官高台上白發蒼蒼的老人抬起頭,注視著樂棚之中讓樂官們無話可說的少女。
如果隻有一句話能形容這個少女的琴聲,那麼他心中隻能浮現出那句。
紛披燦爛,戈矛縱橫。
他真的是許久,沒有聽過這樣的琴聲了。
“二十多年前,我曾經見過一次這樣的劍舞和為劍舞伴奏的少女。”
聽到東方儀的話,趙暮人霍然回首,“那是”
“執劍而舞的人正是當年的姬家大公子,如今的南楚國師姬墨,”東方儀道,“而為他伴奏的,是一位無名的少女。”
“無名?”趙暮人喃喃重複道。
“是啊,那一年她才十四歲,還是個沒有境界的普通人,”東方儀淡淡開口,“當時的所有人都在看姬墨,沒有人注意到她。”
誰能想到那樣一個少女,在十五歲之後會成為第一位後天修行者,最終震動整個山海大陸,掀起顛覆整個修行界的狂潮呢?
東方儀注視著舞台上的少年和舞台邊緣的少女,“他們又能走到哪一步呢?”
當年跳劍舞和為夫婿伴奏的少女,他們的心願早就在時光中扭曲了。
趙暮人不喜東方儀這種宿命般的說法,他隻知道以嬴抱月的真實身份她如果不再下台就麻煩了。
“既然比完了,就趕緊讓下一位上場吧。”
他看向高台,卻皺緊了眉頭,因為原本正要下台的嬴抱月忽然被那名老樂官給拉住了。
“等等,那不可能是你奏的,彆走,再奏、再奏一曲。”
白發蒼蒼的老樂官不顧禮儀忽然抓住了嬴抱月的衣袖,注視著她彈琴的手,神情有些癲狂。
“放手,我”嬴抱月愣愣看著這位為樂癡狂的人,神情有些愕然,“我不能再”
就在這時異變發生了。
她不好對老人下手,但就在她掙脫樂官之時,她的手再一次碰到了琴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