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它。
吃了她。
幽暗的洞中響著這樣的回聲,許冰清心底發涼渾身一震。
看著高台上那枚像是在灼灼燃燒的丹藥,她忽然沒來由的害怕起來。
“娘,我……”
“怎麼了?”拓跋容手中握著長劍,回過頭來看著她,“過來。”
不知是不是許冰清的錯覺,在那枚丹藥上火焰上的映襯下,她覺得自己母親的眼睛有一瞬的發紅。站在朱紅丹藥邊的女子,雙眸仿佛閃爍著地獄深處的鬼火。
許冰清雙腳卻有一瞬的虛浮,顫抖著反而往後退後了一步。
下一刻她卻隻見拓跋容眼中紅光一閃而過,看著她淡淡開口,“怎麼?現在知道害怕了?”
“娘,這丹藥對人不會有什麼壞處吧?”看著高台中央的丹藥,那份紅光甚至有些刺眼,讓許冰清不免懷疑她母親的話。
“這就無人知道了,”拓跋容注視著那枚丹藥眸光幽幽,“如果不是這枚丹藥普天之下隻有這一枚,為娘一定抓一個弟子給你試藥,不過現在是不可能了。”
“不過為娘可以保證,這枚丹藥能助修行者境界大增。”拓跋容眸光冰冷,“畢竟是那個女人的一部分。”
雖然嫉恨不已,但當年在看到這枚丹藥之時,拓跋容就明白為什麼當年在那個女人年幼之時全大陸會有那麼多修行者想要吃了她。
當初隻是一枚小小的碎片,就能煉製出讓等階六一舉突破神舞境的破鏡丹。
而如今藏在地下的這枚是那個女人整整一半的神魂,其能產生的效果連拓跋容都無法預估。
如果不是給他們的女兒,按照她和丈夫的約定,拓跋容死都不會將這枚丹藥的存在透露給彆人,更彆提膽敢擅自將其給人吞食。
不然這毫無疑問會換來一紙休書。
“可是……”看著反常的母親許冰清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娘,既然這枚丹藥如此珍貴,那為什麼父親他不服用?”
許冰清心中充滿疑惑。
為什麼母親不吃她還是能理解的。拓跋容年輕之時也是等階六的修行者,但當年在女子不得修行的禁令傳出後她就立即自廢境界,成了天下女子的表率。
可就算她母親沒廢境界之前,看著這枚丹藥許冰清心知肚明,這樣的丹藥絕不是她的母親甚至是拓跋家能弄到的。
能讓人瞬間提升好幾個境界的丹藥……絕對會被修行界最上層力量所爭奪,也就隻有神子能接觸到。
目光停在她母親手上的乾將劍上,許冰清明白這枚丹藥的存在一定和她的父親離不開乾係。
然而這下一個疑問就在她心中驚濤駭浪,那就是……
為什麼明明有如此丹藥在手,她父親也已經十年沒有升境,他卻一直沒有服用這枚丹藥?
難道是對天階修行者有什麼危害不成?
這都是為什麼?
然而許冰清沒想到這理所當然的疑問不知刺痛了她母親哪裡,拓跋容看著那枚丹藥的目光瞬間冷了下來。
“我哪裡知道他在想什麼,”成親二十餘年的婦人冷笑道,“也許他這麼多年挺著就是為了留給你呢!”
這怎麼可能……許冰清心底發涼,她隻是女兒,而女子是不能修行的。
“娘,你把這丹藥給了我,那爹他……”不知為何,她忽然有了一種預感,那就是如果她父親不是沒有閉關,她並沒有機會吃下這枚丹藥。
“怕什麼,”拓跋容淡淡瞥了她一眼,“你是他親生的女兒,還怕他殺了你不成!”
許冰清聞言點頭,她是那個人唯一的女兒,這就是她的底氣。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拓跋容淡淡道,“今日是你唯一的機會,若是錯過,你以後也沒機會了。”
看著許冰清還有些恐懼,拓跋容眼中浮現一絲恨鐵不成鋼,猛地伸手一把將女兒拽了到了高台前。
“你吃了境界就是你的,不用苦苦修煉,”婦人語重心長勸道,“我兒本來就是天才,這就是屬於你的東西。”
看著許冰清的眼睛,拓跋容諄諄勸誘道。
“昭華,也會是你的。”
許冰清眼睛亮起來,向那枚丹藥伸出手,但手有些顫抖。
“你們現在這幫小輩,也真是安穩日子過久了,”拓跋容看著女兒歎道,“要是你生在我那個時代,和那些狐媚子競爭,恐怕要被嚼得渣都不剩。”
當年那兩個女人幾乎搶走了所有女修的風頭,明明出身卑賤居然還受人追捧,簡直沒有天理。拓跋容痛恨修行者,隻因那個年代逼得大家小姐也要修行去才能博得一點點關注,簡直讓人深惡痛絕。
女人為什麼要出去修行!
她們是生來的天之嬌女!
“女人就要對自己狠一些,”拓跋容看著自己的女兒語重心長道,“為娘要是沒有一些手段,又怎麼能嫁給你父親。”
“為娘本以為你有那樣的父親能輕鬆一些,但你偏偏看上了那樣一個人,”拓跋容歎了口氣,“那我兒你就不能心軟。”
她的女兒必定要成為天底下最尊貴的女人。
拓跋容看著那枚通紅的丹藥,眼睛也通紅起來。
當年那個鳩占鵲巢還被她丈夫惦念的卑賤女子,隻配成為她女兒的墊腳石!
“不用怕,這就是你想要的力量!”拓跋容看著台上的丹藥厲聲喝道,“不,這就是你的力量!”
許冰清聞言渾身一震,雙眸浮現一絲厲色,一把將那枚朱紅的丹藥抓到了手中,下一刻猛地吞入了口中!
“啊!”
然而下一刻她捂住胸口頓時發出了一聲慘叫!
“清兒?清兒?”拓跋容瞪大眼睛,心慌起來,“你怎麼了?”
“我……”許冰清捂住胸口顫抖得跪下,雙眸火眼暴起,模樣有些恐怖,喉嚨費力地吞咽著。
就在吞下這枚丹藥之時她隻覺吞下了一團火!而這團火順著她的喉嚨而下,一直燒到了她的心裡。
她的視線有些恍惚,耳邊傳來她母親的聲音,她抬起頭想要回應,而就在這時,無數聲音忽然湧進了她的腦海。
“姐姐!”
“你還會回來嗎?”
“我不能保證,這把劍會保護你,你好好呆在樹上,千萬不要出去!”
“記住,不管發生什麼,千萬不要出去!”
“好,但姐姐,我會等著你的,永遠都會等你回來!”
千萬不要出去!
出去會發生什麼?
我會等著你的。
他在等誰?
下一刻眼前一切被鮮紅吞沒。
強大的感情衝擊著許冰清的心神,無數血與火構成的記憶在她眼前浮沉,巨大的衝擊讓她趔趄著倒下,死死捂著胸口,隻覺難以置信。
這是……什麼?
這是……記憶?
這是血與火的記憶,這是刻在靈魂深處的東西。
那個女人到底經曆了什麼?
許冰清隻覺渾身都像是在燒,而看著這一幕拓跋容隻覺心神俱震。
隻是一半的精魂居然自己的女兒都承受不了,那個女人當年到底有多強?
“清兒,清兒!你受不了要不吐出來!”
然而許冰清摳著喉嚨死死搖頭,下一刻暈死在山洞的地上,而她腦海中血紅的畫麵,在她暈過去的瞬間。
消失了。
……
……
“啊!”
而就在這時,南楚郊外密林漆黑的馬車中,睡在姬安歌身邊的少女忽然驚醒。
嬴抱月在黑暗中猛地坐起,下一刻她死死捂住了胸口,汗如雨下。
她是怎麼了?
這是,發生了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