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知從何而起的風還在呼嘯。
那龐大豐沛的天地元氣,超過姬嘉樹見到過的任何修行者破境等階七的畫麵。
太祖皇帝嬴帝創立的修行體係。
等階七,神星。
人階巔峰。
其進階並非像市井傳言那般需要占星也並不是使用什麼星辰之力。
這世上曾經最有天賦的修行者曾經說過,這世界上最強大的力量是來自於修行者自身。
當然占星術和劍法都是必須的,和前麵幾階還有可能天生不同,等階七在修行十階中是真正需要積澱的一個等階。
隻有真正明白如何借助天地的力量,才能成為人間的星辰。
對於已經找到進階方法的稷下學宮弟子而言,等階七是在學宮修習多年才能夠進階的等階。
如果說等階八神武是源於對門派劍法的理解,那麼等階七則是深入。
無論是在真元的積澱上,還是在劍法的參透上。
登峰造極,才能被稱為巔峰。
風火水雷四大劍法,每一種都蘊含著無數的奧秘,一劍比一劍都要難,不少人終其一生都無法參透。
姬嘉樹當年就是在參透雷法劍第五劍之後才登臨等階七,而因他父親對他的嚴格,他真元的積澱比尋常修行者都要厚,筋脈也比普通修行者要拓寬兩倍,壓抑到極致才破境,一切的發生都可謂水到渠成。
水到渠成。
當然這個世界上總是有真正的天才,姬嘉樹眼角的餘光看到身邊的姬清遠和姬安歌。
但這樣的天才太少了,反而不容易成為真正的天才。
太極端的天才容易夭折,就如同在修行史上留下太多傳說的那兩個女子。
姬嘉樹一直認為真正的天才應當是他父親那樣,也像他現在這樣的人。
擁有一定才能且能刻苦訓練,穩紮穩打的人。
雖然姬嘉樹不能理解他的父親,但作為修行者,他不得不承認那是一個值得尊重的,天下最強的修行者。
迄今為止,姬嘉樹一直都是這麼認為的。
但此時此刻,姬嘉樹卻發現,他有一瞬的動搖。
看著擂台上,那個少女的姿態,他動搖了。
姬嘉樹知道他的動搖很奇怪,因為就在這個時候,周圍震撼難言張口結舌的其他修行者已經開始找起了其他理由。
“等階七……怎麼可能……”
“畢竟還是人階,難道是用了破境丹?北寒閣聽說低階似乎有這樣的藥物……”
“假的吧!估計是什麼功法一時間顯得像個等階七。”
“妖女的妖法!還不趕緊把這女人送到寧古塔,二殿下到底在等什麼……”
“揠苗助長,強行提升肯定要遭報應的,急功近利罷了!”
“就算是真的,”有人乾乾笑道,“不過是等階七,也許一輩子的大運都耗在這了,這女人再也不能晉升了……”
不對。
聽著擂台邊的風言風語,看著那個搖搖晃晃站起來的少女,姬嘉樹心臟跳動著。
不對。
那個女子在走下台階前,曾經讓他封住她的三個心脈大穴。她隻從高台走下就破境了等階八,如果隻是這樣根本不需要封住心脈大穴。
她一開始就準備去挑戰更危險的事。
比如,連破兩階。
姬嘉樹之前從未見到有人居然能連破兩階,還是在無人護法如此危險的形勢下,光想就知道這是多麼凶險的事,會對修行者的身體造成多大的負擔。但這少女既然之前就做好了準備這就意味著……
她知道她能連破兩階。
她體內積澱的真元和對劍法的理解足以支撐她連破兩階。
但這同時還意味著。
她壓製了自己的境界。她之前明明能夠破境,卻沒有破境。
破境對修行者而言是這世上最強烈的誘惑和毒藥,可以說有能夠破境的方法出賣靈魂都在所不惜。
這也是北寒閣號稱有能夠幫助破境的丹藥後,無數修行者哪怕能覺得有所不對,但還對其趨之若鶩的原因。
姬嘉樹還沒見到過這世上還有能夠拒絕破境誘惑的修行者。這讓姬嘉樹對這個少女的過去產生了強烈的好奇,那就是……
她之前到底是天生等階幾的修行者?擁有這麼可怕的破境氣勢她到底積蓄了多久?是厚積薄發嗎?那她作為一個女子,到底偷偷修行了多久?
姬嘉樹有太多的問題想要問她,這個時候他還不知道他之後得知真相會多“驚喜”,但此時看著高台上雖然已經破境但已經傷痕累累的少女,所有人心底都隻有一個疑問。
這個女子……到底想要做什麼?
在所有人都以為她已經走上絕路之時,這女子居然當場二次破境,給了所有人絕大的震撼,但在震撼之後,看著從驚愕變為難以遏製盛怒的耶律齊,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氣。
“你怎麼回事?”被嬴抱月破境的風浪衝得後退一步的耶律齊低頭看著自己後退的腳,一瞬的難以置信之後抬頭定定看著嬴抱月。
如果說之前他對嬴抱月的敵意是來自於想討聖女的歡心和嗜殺的興味,但此時看著不但沒被打倒反而還一次次站起來的少女,眼中情緒淡漠。
他的怒火已經無人能平息,耶律齊現在是真的想要殺掉眼前這個人。
“你怎麼回事?”少年血紅的眼珠看著她,“難道你也有破境丹?”
破境丹?那是什麼?嬴抱月一怔,但下一刻她眸光一涼。
她不覺得那會是什麼好東西。
“算了,反正都要殺掉的,”耶律齊麵無表情道,“本王子不想再看到你這個女人了。”
就算這女人現在認輸,他也不會停手了。
他不想玩了,隻想直接殺了。
耶律齊將手上彎刀上鮮血抹到臉上,高高抬起手中的刀。
就算升到等階七又如何?他是等階六,能對人揮下屠刀的人,是他。
能執掌生殺,看獵物求饒的人,是他。
不管這女人再怎麼掙紮,都是逃不出他手心的獵物。
“結束了,”耶律齊冷冷看著嬴抱月。
天雷滾滾,周圍人被耶律齊龐大的氣息和陡然爆發的殺氣驚嚇出聲,慘烈的畫麵鋪陳在眼前,即將變為現實。
劍已斷,身已傷,哪怕強行破境,這女子依舊沒有任何勝算,而耶律齊最後的殺手,已然帶來終結。
然而就在這時,嬴抱月蹲下身,抬頭看了一眼擂台邊快要燃儘的香。
“是啊,讓我們結束這一切吧。”
隨後她俯身,在背後摸到了那個硬物。
“那是!”高台上陳子楚尖叫出聲。
許義山怔怔看著這一切。
風聲厲嘯,地麵上幾片碎片劃過,瞬間在那少女白淨的臉頰上劃出幾道紅痕,鮮紅的血珠頓時湧出,但卻沒有淌下,懸浮在那少女的臉邊。
血珠也好,水珠也好,在她身邊靜靜懸浮。
她沒有看臉上的傷痕,隻是注視著一個方向。
下一刻,斷水劍起。
亮於那個少女手中。
龐大的血霧水霧在一瞬間騰起,遮住所有人的視線,一切如夢似幻。
但就在這樣的幻夢中,龐大的水霧被那少女手上的劍光燎亮,綻放出月暈般的光華。
嬴抱月握住了手中微涼的劍柄,看著月暈中那個身影,高台上陳子楚睜大眼睛。
在那一瞬間,他仿佛看到了許義山。
那是比閃電更快的一劍,姬嘉樹睜大雙眼但他都不知道他有沒有看清那個瞬間。
“水法第四劍。”
嬴抱月站直身軀,輕聲開口。
“鏡花水月。”
下一刻。
幻夢落,真實生。
哐啷一聲。
人們沒有看到過程,隻看到了結局。
耶律齊靜靜站在原地。
但他手上的彎刀。
化為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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