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岩見安雯不說話,又問:“是失戀了?”安雯瞥一眼趙岩,雙手揣進衣兜裡,轉身往前走。趙岩跟在後麵,不正經地勸到:“地球上有三十多億男人,做什麼吊死在一棵樹上?”安雯駐足兩秒,轉身:“我覺得你現在應該去拍素材。”趙岩聳肩笑:“行!”那天後,安雯重新留意一路風景。看見了亙古不變的冰川、滄海桑田的土林、高聳入雲的雪山、風沙四起的荒漠、水草豐茂的濕地…一行人,遇見了風,遇見了雨,遇見了雪,還遇見了冰雹……雖然還未找到‘答案’,但安雯已然開始喜歡這趟意外的旅程,也喜歡這個團隊。顧崢在平日裡的聊天也感覺到安雯態度的轉變,問她緣由。安雯在雨夾雪的夜晚抱著手機回複:【因為天,因為地,因為我身邊的小夥伴!】這真是個溫暖的團隊,無所不能的團隊。比如剛才,還給安雯送來禦寒的薑湯。辣得人心裡暖暖的。因為極端天氣,為了安全著想,路程稍有耽擱。在一個半月後,一行人到達喀什。在這裡,首先要飽餐一頓。安雯闊氣請客,大盤雞、手抓飯、缸子肉、饢餅等等,通通都來。然後,他們一起迎接國內最晚的日落。日落過後,是安靜的夜。這裡的夜空,像撒了一把鑽石,光芒璀璨。安雯站在落腳地露台看星星時,真的伸手抓了抓。突然,背後傳來笑聲。安雯放下手,轉頭,是趙岩。趙岩走上來:“你牛啊,還想抓星星。”安雯不爽地瞥了一眼:“我抓蚊子!”趙岩不拆穿,跟安雯一起站在星空下,看了會兒。他突然歎了口氣,語氣幽幽:“其實我們倆應該算是同病相憐。”安雯不解這話:“?”趙岩抬了一下眉:“我也被甩了。”安雯沒忍住,翻了個小小的白眼兒,語氣傲嬌:“不好意思啊,我不是被甩,我是被追求的那一個,隻是我還在考慮中。”趙岩拖著音調‘啊’了一聲,失望:“這樣啊,那我隻能獨自悲傷了。”安雯立馬把趙岩上次的話噎回去:“地球上有三十多億女人……”趙岩嗬笑一聲:“你知道我為什麼被甩嗎?”安雯哪能知道,但挺好奇:“為什麼?”“沒錢啊。”趙岩歎氣,“給不了她想要的生活,她累了,不想等了,不想跟著我了。”安雯:“……”趙岩真情發問:“你說,錢在感情中真有這麼重要?”對於這個問題,安雯想了想,說得委婉:“這個問題我不好回答,我覺得不重要是因為我沒有這樣的困境,所以我會要求更多精神層麵的東西。”趙岩自我理解:“那就是重要!沒物質就彆談純愛,是吧?”安雯咂咂嘴巴:“也不能這麼說,每個人不一樣。但我覺得,追求物質的不是低俗,追求精神層麵的也不是無病呻吟。”趙岩默了一會兒,笑一聲:“安老板,你說話可真滴水不漏。”他歎口氣:“你這人很不一樣,從我第一次見到你,就覺得,說女強人又挺小女生,說小女生,又做女強人的事!”安雯打了個嗬欠,困了:“當你誇我了。”她轉身,朝後麵的人擺擺手:“你繼續悲秋傷感吧,我去睡了。”“唉!”趙岩叫了一聲。安雯轉頭:“怎麼?”“所以,這個世界上還是有在愛情中,不在乎物質的,是吧?”他問,“比如說你。”安雯努力撐開困乏的眼皮:“我?我不在意啊。”物質可滿足不了她,不然,她當時也不會跟顧崢分手。可現在,她的精神層麵,還不夠強大,不夠強大到支撐起她和顧崢之間的重新開始。畢竟,和顧崢那樣的人在一起,是需要很大勇氣的。也不知道那年腦袋怎麼跟擠滿泡泡似的,什麼都沒想,就和他開始了。唉。還是年輕。所以,才會在後麵不堪一擊。但她現在,也還年輕。所以,他不是還說,等她長大嗎?想到這裡,安雯心裡一暖。十月下旬,安雯等人來到千年古遺址。那裡有個水坑,裡麵有很多硬幣,說是求平安很靈。來都來了。安雯當即摸出全部硬幣,攤在手中。抓起一枚扔下去:保佑媽媽身體健康!又抓起一枚扔下去:保佑爸爸身體健康!再抓起一枚扔下去:保佑哥哥身體健康!最後一枚,她用手指彈下去,咕咚一聲:保佑顧崢身體健康!拍拍手,完事兒!趙岩在旁邊抄著手,調侃:“你許願,是走批發路線的?”旁邊女同事又摸出兩枚硬幣,跟著調侃:“安總,我這還有,要繼續嗎?”大家都很熟了,安雯也開得起玩笑:“來來來,再給我來一百個!我今天要把它包圓了!”從千年古遺址出來,繼續北行。安雯坐在車上,拿出平板處理公事。其中,劉子晴發來的文件,說下個月十號,在隴市有個藝術晚會發來邀約,問安雯趕不趕得上。按照目前行程,趕肯定是趕得上的,但去不去…安雯查看相關信息。這場藝術晚會聚集藝術、文化、設計、建築、時尚、電影、新媒體等等不同領域的大佬。安雯又查看受邀人員名單。她頓了一下,因為看見一個不想看見的人的名字。咬咬牙。繼續往下看。果然,有她感興趣的人,雨愷信息服務有限公司的石總。安雯早有想法,想爭取和雨愷的合作,為創熠加一條市場渠道。安雯又搜索石總的資料,畢竟,知己知彼,更有勝算。也是巧,石總居然和趙岩是同一學校,同一專業的校友。安雯放下平板,走到正在剪輯視頻的趙岩旁邊。沒等她開口,趙岩吊兒郎當:“安總請吩咐。”安雯抓著桌沿:“下個月十號,你跟我去一趟隴市,給你一個任務,隻要你完成了,以後審批我都好說話。”趙岩抬頭,有些興趣的樣子:“什麼任務?”安雯正打算說,車子突然顛簸一下,她一個沒站穩直接往旁邊倒去。幸好,趙岩眼疾手快,拽住她的手臂一拉,她又撐住趙岩肩膀,才沒摔著。安雯道了聲‘謝謝’,一步一實往座位走:“我還是坐著跟你說吧,我這人可不經摔。”安雯坐回座位,把任務布置出來,沒聽見後麵的人回應,轉頭:“你發什麼愣?去不去?”趙岩點頭,拉開嘴角:“去!不就是拉關係嗎?保證完成任務!”這趟行程的最後一站,是世界最高峰。這是安雯覺得最辛苦的一站,經曆太多顛簸才到達。可看到日照金山的那一刻,覺得這一路再多艱辛都值得。安雯被美到怔愣、失語,找不到合適的形容詞。如果硬要形容,那就是‘開闊’、‘通透’。趙岩站在車頂上,張開雙臂:“安雯!你看見了嗎?!”安雯似乎被叫回了魂,仰頭看向趙岩。迎著光,根本看不清他的臉。隻聽見他的聲音:“你所熱愛的,就是人生!”安雯愣了兩秒,笑著往前跑,似乎在追逐什麼:“我看見了!”她真的看見了。原來,自然不會告訴你答案,它不過是讓你看見。看見人生短暫,生命渺小。所以,要肆意生長。要無畏。要勇敢。要自由。這又怎麼不是答案呢?安雯停下腳步,起喘籲籲,在一片金色中,熱淚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