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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很久以前,具體多久已經無從考據,大概是陰雲散去重開世紀的古老年代。山如此記錄著荒蕪的神話,我們的祖先率先從上一輪回的塵埃上站起。
祖先中最偉岸的個體俯瞰大地,接觸天空,他們領悟了世間相互交疊的力量,奇跡在那一刻誕生,我們的祖先領悟了“智慧”。
光強化身體,不斷長高長大擁有碎裂岩石的力量不夠,是無法經曆一次次輪回的災難存續下去的。
隨後我們的祖先開始尋找前路,他們在過程中領悟到“智慧”從“坑”中產生,順著這個思路,他們開始尋找這個世界上最大的“坑”。
又過了不知多少年,祖先們曆經三大災難,終於尋找到了超越想象的“大坑”。
“大坑”中不止有無窮無儘的智慧,還有我們當時看不見的高維存在——“神明”。
我們在神明的教導下獲得了成體係的完備智慧,從原始的靈智個體,逐漸發展出語言、文字、城市、宗教……我們開始理解生與死,明晰自己要走向何方。
從那時起,我們才知道何為遼闊,何為星辰,何為宇宙,我們所在的不過是孕育基礎生命的搖籃星球。當然即便是搖籃,也有危險的災難,神說我們就是上一場大災難的幸存者,不同於我們祖先記錄的幾場災難,那是足以毀滅上千物種的毀滅。我們祖先途中從岩石下挖掘出來的奇怪大骨頭,就是它們曾存在的證明。
神告訴我們,它們是巨鳥種,如今僥幸存活下來的隻有些偶爾圍繞我們飛行的小巧飛鳥。它們曾野蠻且愚昧,如祖先猜想那樣排斥智慧空有力量,因此能抗住了普通災難但抗不過“大毀滅”。
災難、輪回、大毀滅。如同有一個看不見的圓在緩慢旋轉,我們終將麵對前一世代曾束手無策的末日。神讚同我們的悟性,告訴我們,那個概念的圓就是時間,走完一大圈大約等於187萬個日夜。
“大坑”除了冒出看不見的事物,還有看得見的。
光之柱——卡門普斯,眾神共同伸向這個世界的手。祂極度偉岸,比任何勇士都粗壯,比任何賢者都高聳。從“大坑”直連真正的天之頂。
我們模仿光之柱在新建的城市裡立起一根根經過打磨的石柱,我們讚美神明的偉大,感謝神明的賜予,祈求神明幫助我們克服災難。不同的神明在我們祈禱中附身於石柱,擁有了不同的形象,真正與我們溝通交流。
這時我們才知曉眾神稱呼光之柱為“邁雅”,祂們自稱邁雅族,我們給祂們取的名字統統對不上。我們認識到了自己的荒謬與狂妄,許多為神明命名瀆神賢者撕開了自己的身體,用血與生命為自己過錯贖罪。
眾神是寬容的,祂們見到已有人認識錯誤並贖罪,赦免了我們的罪行。我們雖然失去了先前傳遞神明話語的賢者們,但神明已經以附身石柱形式來到了我們麵前,與我們無障礙交流。
的確不需要他們了。
拋卻古老腐朽的賢者,我們在神明們的直接指導下,城市快速發展,技術日新月異,每隔一千個日夜就有大發現,比如收集幾種不同的光在盒子中,吟唱神教導的咒語,就能瞬間粉碎一座山丘。這比賢者們費力研磨死者和石頭粉末製造的藥膏威力大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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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到了我記事的時代,大多數人稱呼他們為“異端”、“誤導者”。我因為研究古代曆史,對於最早記錄下文字和圖形的他們,多少有一點敬意。畢竟那個時候我們才剛接觸真正的智慧,全靠拍頂上的“坑”亂想嘗試,走上錯誤與歧途很正常。
總之我們在偉大的神明們的祝福下,如此這般渡過了大約187萬個日夜,神諭的“大毀滅日”到來了。我們此時擁有一支強大的勇士軍團,利用不同光芒釋放威力的武器,並且神明與我們同在,一直共同麵對每一場災難。
我們“卡門普斯”族必將戰勝“大毀滅日”。
……
當時我看著72個軍團在光之柱下列隊操練,也跟大多數人一樣天真認為可以的,會贏的,我們很強大了,上一世代的巨鳥種不及我們十二千分之一。
然而與我們的設想截然不同,四個不同的方向各自開啟了“門”,我們知曉“門”裡麵必定會出現強大的異界魔物,它們的到來就代表一場災難。一次性開啟四“門”我們始料未及。
第一個現身的災難黑黃相間,通體冒著黑色濃煙,它一現身就殘忍切分了兩個兵團的勇士。行動如風,發出怪異的呼嘯聲,無人可以捉住它。第一場戰鬥中它就地使用簡陋的石矛與尖樁,但後續的戰鬥中它離奇地使用從我們勇士手中奪取的各式武器。它熱衷於戰鬥,甚至主動尋找重新集結的軍團。
第二個現身的災難形狀如蛇,散發著純白之光,它宛如我們的神明,以至於最先接觸的勇士們誤以為另有神明來救援了。它喚起狂風、雷電與火雨,我們無力與它交戰,相比第一位它也完全沒有與我們戰鬥的意圖,隻是在不斷破壞環境。
我們當時以為依靠不斷犧牲吸引這兩大災禍進入包圍圈,最強的勇士們及神明一同進攻或許有獲勝可能。但很快,第三個和第四個降下了。
而後沒有停歇,沒有喘息時間。第四個災難現身了,它降臨時帶給我們的威壓感最低,但隨著它現身,見過與沒見過的多種瘟疫在我們之中蔓延。我們的勇士可以依靠勇氣阻攔這個災難,但在戰鬥中勇士們會全身腐爛流膿,喪失感知,乃至被當場剝下外皮,被那個恐怖災難充當武器砸向城市。
我們的戰線很快顯露分散,預備隊也都上了前線,我作為研究人員也不得不放下工作,加入到守衛光之柱的最後隊列。戰況的變化太快了,僅是3個日夜,我們的兩位國王已經戰死,據說72個軍團隻剩下一半還能聯係上,陣亡率已經超過50%。
神明們同樣與我們集合在光之柱下,從其餘城市零星回歸的同胞也加入到了最終防線。
難以想象會這樣,我看著大家信心滿滿出征,結果卻不是犧牲多少人的問題。我們根本沒法與那四個災難對抗。
在第4個夜晚到來後,我剛向年輕人發放了武器,安慰他們勇士與神明們會最終戰勝邪惡。可所有人都聽到了,城市之外的林地上空,劃破防線的鳴叫聲。我從未聽過這種叫聲的鳥兒,但這時候無需翻閱書籍或詢問鳥類學者,所有人都明白,藍色巨鳥接近了。
王後與芒果神一同在高處呼喊,“對方隻來了一個。我們必須在其他災難到來前,先解決一個。”
我聽到了這句提振人心的喊聲,卻在下一刻看到了更絕望的慘劇。藍色巨鳥像是鎖定了高處的兩者,漫天飛羽穿越層層防線,精確無比地落下山坡。我們的王後與主司教育的芒果神一同被大火包圍,凡是靠近那裡的同胞都被大火吞噬。
我害怕極了,不知該繼續發放武器,還是逃跑。不可能贏的,它們根本不是來跟我們戰鬥的,它們是來滅絕我們的。我的智慧之坑裡閃現了這個可能有些荒謬的靈感,事後證明是對的。除開這隻藍色巨鳥,其餘三大災難其實都沒使出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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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不配它們使出全力。
巨鳥飛臨城市上空,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已經穿過了主要防線。它太強了,不同於聽逃亡回來的幸存者描述,真正見到那樣的力量,就會明白我們根本沒有反抗餘力。我們的武器與文明,之前被我們無比自豪,可現在它們輕易推倒了我們的信心。
或許不用逃跑,被大火燒死應該比被第四災難腐爛剝皮舒服些,我當時茫然望著大火,沒有跟隨其他人後撤。就這樣站著,什麼也沒做,喪失了行動能力,仿佛退化為了最初先祖的樣子。
我的運氣很好,大火沒有燒向我這邊。跟隨巨鳥的太陽滾滾向前,碾壓著城市直朝光之柱而去。所有剩餘的神明都聚在一起,一同向這隻藍色巨鳥發起攻擊,當時一度攔截住了後者。
可這仍是我們的一廂情願,以為還有機會,以為還能活到下一個日夜。巨鳥進攻受阻後,後退抬起了它的太陽,而後太陽一分為四。另外三個災難各占據一個太陽,不情不願地“移動”到了“大坑”前。
我看到黑風顯現後突然向巨鳥攻擊,白色長蛇很快出手介入了內鬥,三者相互攻擊,不分敵我。第四災難躺著坐了下來,吟唱起了不明含義的歌謠。戰場變化顯得頗為荒誕,可但凡靠近勇士與神明都會被無可比擬的力量撕碎。
它們太強了。
內鬥隨著藍色巨鳥垂下鳥首向著黑風服軟結束,白色長蛇脫離它們,主動與我們最強的風神交戰,很是巧合我們的風神也是纏繞光之柱的長蛇形象,與其餘眾神不同。
殘酷的戰鬥繼續,黑風隻憑自己就壓製了戰神、玉米神、雨神、死亡神四大神明,我無法形容那種力量。它超乎想象,仿佛沒有上限,神明們巨大化反而陷入不利,它輕易抬起神明,充當棍棒戲耍,勇士們更是連接近都做不到。
藍色巨鳥有了單對單的機會,頃刻間就擊退星神,急速撞向光之柱。隻一下將風雨不侵的神柱撞得歪斜,而後猛地回轉再撞。
結束了,我如此絕望認定。但我們的神明沒有放棄,僅剩的八位神明聚集在歪斜的光之柱下,融合為一。我看到了光柱變化為擎天先祖,無數樹杈從天上垂下,無數的果實孕育同胞,無數的光照向四大災難,讓那些太陽為之暗淡。
我忘卻了後續更為恐怖的大戰過程,隻知道從天黑到天亮,再到天黑,戰鬥持續了三個日夜。除了我之外,應該沒人還活著,城市與其他一切物體都在天亮前摧毀地麵目全非。而我僥幸攜帶著風神的庇護符,見證了全過程。
四個災難逐一發起最後一擊,光之柱融合八位神明而成的先祖倒下了,四大災難都顯現出疲態,但結果還是沒有改變。
我們的文明滅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