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麻醉劑的注入,許柏能夠感覺到身體上的一些部位,開始逐漸放鬆,放鬆。
從頭皮,到麵部,再到脖頸之間,似乎都有些麻木的感覺。
看著醫生拿著手術刀,往自己身上劃過,許柏能夠感受到那刀片冰冷的劃過,卻是沒有任何的痛覺,漸漸的,甚至連刀片在身上劃過的感覺,都感受不到了,隻有一道道身影在燈光下,穿著手術衣,拿著手術刀和各類器具,專心致誌地對著自己的身體做些什麼。
他們時不時地交流一下,像是在竊竊私語一樣。
看不到,手術的地方被綠色的布塊蓋上了,什麼也看不到。
偶爾能夠看到主刀醫生手裡的鮮血,以及他時不時投來的目光。
許柏想要睜開眼睛,可越是隨著他想要睜開眼睛,那股沉重的感覺就往眼皮上狠狠地壓著,讓人睜不開眼來,就像是被麻醉劑灌注在了眼皮上。
往下壓...
往下壓!
視線模糊了起來,周遭的一切隨著眼皮的落下,一同變得模糊起來。
整個世界好像都安靜了下來。
沒有了手術室內那些器械的聲音,沒有了醫生們之間的竊竊私語,有的隻是逐漸陸離的場景。
一抹白光襲來,整個視野豁然開朗。
眼皮好像沒有那麼沉重了,許柏恍惚間,發現自己正身處在一處熱鬨的馬路旁邊。
這裡有很多人聚集著,他們都戴著口罩,目光中含有熱淚,仰起頭,看向馬路中央。
馬路中間,一道警戒線被拉了起來。
一排排身穿製服的摩托士兵,正麵色肅穆地站在那裡,呈兩列隊形站在那裡,伴隨著人們的目光,像是一同在迎接著什麼的到來,他們的目光堅定,精神飽滿,即便是佩戴著口罩,依然難掩他們騎士的淩厲氣勢!
隻是今日,即便是這樣光彩的騎士,這麼淩厲的騎士。
也隻是作為禮儀隊,護立在兩側!
明明是令人感到壯觀的場麵,可許柏卻是發現了路邊人們眼神之中的熱淚。
連忙順著他們的目光看去,他們齊齊地看向馬路一端的儘頭!
期待著,期待著,仿佛有什麼要來了。
嗡~
忽然,一聲鳴笛聲音響起!
響徹在這個無比安靜的馬路之上!
回蕩在每個人的心間,他們眼中的熱淚,隨著這道聲音,搖搖欲墜!
遠方,終於出現了!
一輛披著紅綢的大巴車,緩緩出現在人們的視野之中!
它像是凱旋而歸的將士一樣,身披紅綢,上麵刻畫著來自哪個地方的戰士,前來支援城市!
它在馬路上行駛著,承載著無數人凝望的目光!
車上,一道道白衣戰士坐在座位上,目光同樣是飽含熱淚地看向馬路兩側的民眾。
或許是察覺到了什麼凝重地氣氛,車上一些年輕的白衣戰士,眼淚再也忍不住了。
當眾哭了下來。
“謝謝你們!”
“沒有你們的支援,我們將孤立無援!”
“恭送,英雄,回家!”
“英雄們,恭送你們回家!”
“感謝你們,恭送英雄回家!”
...
人群中,像是燒開的沸水一樣,不斷有各種聲音冒出。
此起彼伏間,像是導火索點燃了炸藥一般,遠處車鳴聲猛地響起。
伴隨著人群中的聲音,一同向大巴車上的那些英雄致敬!
千言萬語,裹挾著熱淚兩行,皆是融為了一句:
謝謝你們!
在這寒冷的冬季,他們身披白衣戰袍,給所有人都帶來了溫暖的力量。
若不是他們的挺身而出,誰也不知道,這座城市還要麵臨多麼艱難的處境。
若不是他們的八方支援,這座城市恐怕早已凍斃於風雪之中。
其中的感謝之情,已經無法用言語來表達。
隻有那馬路旁邊,一行行熱淚,才能突顯出他們的不舍和衷心感謝!
大巴車到達一定的地方之後,整個摩托車隊伍開始進行有序移動了,逐步開始引領護送著大巴車緩緩朝著遠方離開!他們將作為禮儀護送隊,將這些英雄,送回家鄉!
他們來到這座城市的時候,是在夜色茫茫,悄無聲息之下支援。
潤物細無聲一般,潤化了整個城市的冰霜。
離開的時候,整個城市也為他們綻放最美麗的一麵風景!
許柏站在人群之中,眼淚忍不住地隨著大巴車的離開,而緩緩落下。
這時,一道身影悄然走到了自己的身旁。
是梁先生。
他還是那副穿著防護服的身影,麵色有些虛弱地看著許柏,苦笑著說道:
“好累,我都快撐不住了!”
“累了就好好歇歇吧!”
許柏麵色認真地說道。
梁先生搖了搖頭,慘白的麵色之下,眼神卻是那麼充滿了信念:
“不成,還有病人在等著我呢,我還能堅持,我還能再救一個!”
“老梁!你該歇歇了!”
許柏急著喊住他,想讓他多歇一會。
不料。
梁先生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說:
“你這家夥,怎麼都不愛笑的?不知道笑起來會給人力量嗎?彆以為你官比我大,我不敢說你,該嚴肅的時候你就嚴肅,該笑的時候,你就是要笑。不然,你要是到了醫院,大家肯定都躲著你!”
“好!”
許柏苦澀一笑。
點了點頭。
這些年,他改變了很多。
從不苟言笑,到笑容經常掛在嘴角。
從滿臉認真,到時不時以笑容示人的友好。
多多少少都跟梁先生有著關聯。
沒想到,歲月荏苒。
真就是白駒過隙,忽然而逝矣。
沒怎麼感覺,就這麼稀裡糊塗地娶了老婆,生了孩子。
甚至孩子都娶了老婆,孫子都懷上了。
對,
老梁留下來的孩子,也是自己的孩子。
這個孩子不怎麼聽話,還患上了肝癌,剛好,自己能救他!
思緒飄飛,像是飄了很遠。
又像是從未離開身體。
許柏艱難地睜開了最後一次眼,還是沒能撐住,又緩緩地閉上了。
手術室中的警報聲作響,醫生們聞所未聞一般,繼續幫他縫合著傷口,繼續著手中的工作。
......
手術室外。
很多身影麵色焦慮地等候在這裡,事關兩條人命。
不僅有小傑的妻子,更有來自許柏的兒子,以及兒媳婦,女兒的身影。
“爸真的在裡麵嗎?”
許錦眼角含著淚水,聲音微弱地問道。
旁邊的哥哥許穀,拍了拍她的腦袋,沒有回答她。
而是將其抱住。
一絲絲眼淚也有些不爭氣地從哥哥的眼睛裡掉落。
小雅挺著肚子,極力地克製著傷感。
若不是自己刨根問底,還真就不知道公公做出的這個決定,更不知道他竟然想要瞞著其他人,獨自來做這件事情。
至今,婆婆好像都還不知道。
“這件事情,告訴媽媽吧,她有權利知道!我不想爸爸走了之後,還被誤解!”
許錦抹著眼淚,對哥哥說道。
“爸臨走之前應該找過你吧,他也找了我,跟我說了整個事情。他說他不想讓媽知道,他想讓媽就這麼恨自己,斷了念想。......以後找一個更好的,一起生活下去,不然她太孤單了!”
許穀麵色複雜地說道。
這是父親的念想和決定,如果自己跟小錦將其更改,無疑是在違背他的意願。
目前來說,隻能瞞著母親,走一步看一步了。
整個樓道之中,緊張之中彌漫著恐懼。
大概過了兩個小時之後,手術室的燈滅了!
兩個身穿白大褂的醫生走了出來。
看到蹲守在走廊這些人的時候,多少有些意外了。
“醫生,怎麼樣了手術?”
小傑的妻子,快步走上前,有些焦急地問道。
她迫切地想要知道手術的情況是如何了,不知道手術室內的情況,讓她心裡一直都不安生。
因為她也不知道自己這一刻是在期盼著什麼。
期盼丈夫平安無事,但又不希望許老因為這場手術,送了命。
不僅僅是他,在場所有人的情緒,都是如此複雜。
可這世上,並不是什麼事情,都能夠做到兩全其美。
兩名醫生對視一眼,麵色皆是沉重。
看到醫生的表情,許家兄妹大概已經猜到了發生的事情。
許錦雙眼閉上。
身體因為痛苦而顫抖間,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
父親見自己的最後一麵,如果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她一定不會放任他這麼做!
想起來最後一麵的場景,她感覺到悲痛。
終於,醫生開口了:
“移植手術做的很成功,梁小傑獲救了!”
“謝謝!”
小傑妻子麵色一怔,下意識地說了聲謝謝。
不過,立刻意識到了什麼。
緩緩開口:
“那...許叔...”
“許柏先生,本身因為舊病的原因,撐不了太多時日了。”
“這次在他的主觀意願之下,手術成功,就代表著他已經提前離開了這個世界!”
兩個醫生麵帶敬意地說道。
隨後,看向許家兄妹兩人的方向,微微沉首。
“許先生離開之前,曾讓我們轉達:如果兩個孩子因為這件事情悲傷,那就不值得了。父親隻是選擇了一種想要的離開方式,不必擔心!”
“為什麼!?為什麼當時離開的時候,不告訴我!”
聽到這句話,許錦再也沒能崩住情緒,有些抱怨地落淚哭道。
整個人像是沒了骨頭一樣,直接癱軟,跪在地上。
任憑周圍人如何攙扶,也難以將她攙扶起來。
......
蘇氏送葬公司。
正端坐在太師椅前的蘇辰,表情微微凝滯。
今日,就是許柏先生離開的日子。
【第八位送行任務客戶:許柏,已經離世!請準備他的送行任務!】
果然,係統的預測從來都不會出錯。
消息如約而至,就像是無可避免的契機,迎來沉重的消息。
沒有太多的猶豫,打開兌換商店將任務的用品全部都給兌換了出來。
這個五萬元的套餐之中,有著些許的不同,那就是多了一項傳統服務。
所以自己讓全叔將殯儀館那邊也給搞起來,就是為了從這一次開始,可以不耽誤服務的進行。
任務用品成功兌換之後,蘇辰沒有猶豫,準備離開店麵。
不過,眼神一瞥。
注意到蜷縮在角落的古阪太一,這家夥自從被自己抓回來之後,就很懂事地一直縮在那。
至於他的事情,卻是變得有些古怪,斷開其他大君之間聯係之後,竟然沒有其他的大君出麵來捉拿他。很是令他疑惑,更讓蘇辰有些困惑。
好歹那個水係的符篆師,也算是大君之一吧?
即便是自己人下的手,也不該這麼沉寂下去才是。
至少要派人簡單調查一下吧?
聽古阪太一說,他們也是跟很多地方有往來的,這次擊殺了符篆師,沒有動靜,很是奇怪。
事情正在朝著兩人難以涉獵地地方發展。
現在,蘇辰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對於這個家夥,殺了可惜。
一直讓他呆在這,也不是辦法。
等這件事情結束之後,看看能不能有辦法,將他處理了。
察覺到蘇辰的目光,古阪太一連忙起身,恭敬地說道:
“尊敬的蘇辰閣下,需要我幫您做些什麼嗎?”
失算了那件事情。
他心裡更忐忑了,能夠無視一員大君的損失,想來一定是發生了什麼大事情。
但,自己並不知情!
“不用,你就乖乖呆在這裡吧!”
蘇辰擺擺手,拒絕了。
隨後,將店門一鎖,直接將古阪太一也鎖在了裡麵。
為了防止他逃跑,自己早就在店內布置了多重符咒,再加上店麵的自衛措施,並不擔心他會做些什麼。
出了店門,蘇辰就開車朝著縣城郊外的殯儀館行駛而去。
一個小時之後。
早就準備候在殯儀館門口的一老一少,正在等待著蘇辰的到來。
兩人似乎在交流著什麼,全叔給年輕人介紹著蘇辰的情況。
正在介紹時。
遠遠地,看到蘇辰的寶馬來了。
全叔連忙用胳膊肘懟了一下身旁的年輕人,說道:
“看到沒有,這就是你蘇哥的寶馬車,可是有錢著呢!”
“嗯嗯,看到了!的確是氣派哈!”
他身旁的年輕人有些老實地點了點頭,目光中露出羨慕之色,肯定地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