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地處偏僻的荒廢殯儀館，前往的道路也換上了油路。
蘇辰開車奔馳在上麵，很快就看到了黃昏之下殯儀館模糊的輪廓。
看著遙遠地平線上的殯儀館，全叔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像是被勾起了回憶一樣：
“上次來殯儀館，都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了。那時候你爸決定停歇的時候，大家夥就感覺到了，這殯儀館恐怕是難開了。時間一晃，這幾年過的還真是快啊！要是現在你爸坐在我身旁，我恐怕會當成是昨天發生的事情呢！”
“跟隨過我爸的夥計，都是有感情的。如果不是全叔您講情分，我這殯儀館可是不好開！”
蘇辰一邊握著方向盤，一邊說道。
語氣平和。
聞言，全叔看了蘇辰一眼，說道：
“我來了，殯儀館也不是一般人能夠整起來的。這一行不好乾，膽子得大，心要橫！你乾好了彆人眼紅，乾不好也招人晦氣。”
“明白！”
蘇辰點了點頭。
緩緩將寶馬車停靠在殯儀館的門口。
十幾年前建起來的殯儀館，此刻看上去倒是像一個大型的廢舊倉庫一樣，兩側都有雜草旁生。
陳舊的鐵門，用大鎖緊鎖著。
“進去看看！”
蘇辰眉頭微微皺起，率先朝著大門走去。
全叔下了車，緊隨其後。
目光不斷打量著曾經工作過的地方。
看著那鏽跡斑斑的大鎖，怕是鑰匙在，也不好開了。
正以為蘇辰要拿出鑰匙開門的時候，卻見他直接伸手捏住了那把大鐵鎖，手腕一扭！
哢嚓！
鎖開了！
全叔瞪了瞪眼珠子，有些驚詫。
隻當是鐵鎖生鏽太嚴重，已經鎖不住了。
正常人哪裡能夠一把捏開鎖的？
蘇辰隨意地將鐵鎖扔到了一旁，雙手推開陳舊的大門！
轟！
大門剛一推開，迎麵而來一股刺骨的陰風，很是煞人。
裹挾著廢舊的氣息和灰塵，令人很不舒服。
蘇辰聞到了發黴的氣息。
硬著頭皮走了進去。
全叔緊隨其後，迎著那股氣息，反而如魚得水一般，舒服的很。
兩人查看了其中的一些設備，還算全乎，就是有些臟亂。
有些地方，掛起了蜘蛛網，鋪上了灰白色的塵土。
“這些還能用嗎？”
蘇辰看著被灰塵覆蓋的設施，皺眉問道。
這個地方自己還有些印象，畢竟有這記憶。
但是對於這些設備，自己可是一點都不懂了，沒有操作過。
另一邊。
全叔倒是不嫌棄這灰塵，挨個上去檢查了一下，高興地點點頭：
“沒瞎，這幾年過去，都好著呢！”
“能用就行！這個地方還得收拾收拾，明天我叫個保潔公司過來清理一番吧！”
蘇辰點了點頭，說道。
荒廢的時間太長了，重重落在上麵的灰塵都那麼厚了，不清理一番是不行的。
不料，
全叔卻是擺擺手，看著那些塵封的設施拒絕了：
“不成，不成！這些個老家夥都是我們幾個一手調教的，萬一那保潔公司的給我們弄壞了，可就麻煩大了！就那些個保潔公司，也就隻能給火爐擦擦灰了！還是讓我自己慢慢擦吧，以前每天都是我在擦這些玩意，熟的很！”
“叔，您年紀大了，不能什麼事情都親自來，我叫一些人過來，您指揮著他們來乾，就行！”
蘇辰連忙說道。
好歹也是占地三百多平的殯儀館，一個老頭子打理，怕是沒個兩三天，是打掃不出來的。
“嘿嘿，我還能指揮彆人個？”
全叔一愣，旋即露出黃牙一笑。
溝壑百褶的臉上，有些紅潤的不好意思。
這輩子都是彆人指使自己，哪裡有過自己指揮彆人的？
蘇辰淡然一笑：
“當然，這些設施您是最熟悉的，您來指揮他們乾，效率又高，又省力！”
“美滴很！就是可惜，沒能將那些老夥計們都招過來，不然我們的速度更快些！”
全叔憨笑著說道。
目光看向塵封的整個殯儀館，心裡很是欣慰，也有些期待。
是重操舊業的欣慰，是對於跟隨蘇辰開啟殯儀館的期待。
好歹這一身功夫，有地方施展了。
剛好，蘇辰這小子有能力，說不定跟著他乾，能為自己攢個棺材本。
聽到全叔說那些老夥計。
蘇辰也是有所感悟地點了點頭：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他們都有難處，過不來。丁叔家那兒子，上次偷偷來找我了，是有些想要跟我乾的意思，等明個我讓他過來，您多帶帶他！”
“老丁？誒呀，老丁那家夥命短啊，早我們一步就走了，再怎麼說，我們都是多年的老夥計了，他兒子為人老實的很，性子也招人喜歡。他要是願意過來，我肯定儘心帶著他，你放心吧！”
全叔連忙說道。
對於老丁家的兒子情況，也是有所了解。
聽著他的話，蘇辰這才大致了解了一下這個小丁的情況。
自己是故意要聽一下全叔眼裡的小丁，打探一下這個人的人品。
看來小丁還算是不錯的，至少人品上是過關的，多少受到老丁的影響，應該也懂這一行的避諱規矩。
既然是要給自己乾活的，那就要問個清楚。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如今全叔是鐵了心要跟自己乾了，場地也沒有什麼問題，明天打掃完了就可以隨時開工。
那薪資的問題，就得說明白了。
自己現在接到的單都是價值比較高的，動不動就是百倍獎勵，而且手中還有一個五十萬的訂單，等待使用。
所以倒是不缺錢花。
但也不能由著性子來決定彆人的薪資。
當下看向全叔，沉聲開口：
“叔，您既然決定跟我乾了，我就不含糊了，這工資得跟您商量一下！”
“嘿嘿，都好說，你看著給就行！”
全叔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跟小輩爭執工資，又是兄弟的兒子，多少讓他抹不開麵子。
所以他隻能這麼說了。
但工資低了，他心裡肯定會不舒服。
好歹自己在其他地方打工，一個月也能賺個兩三千呢！
這邊肯定能比外麵打工輕鬆一些，而且自己會這些機器，又不用費太大勁。
保底工資可以放低標準一些。
但最起碼，這邊也得給到一千五百元的保底工資吧？
再低了，那就沒法乾了。
聞言，蘇辰看著全叔，緩緩開口道：
“還是我們商量著來吧！您也知道，這幾年競爭壓力大，哪行都不好混，所以這保底工資，開始我可能會給的少點，您先體諒一下，然後後續我再逐步給您加工資，您看行不行？”
“額，你說的少點，是能給我多少工資？”
全叔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問道。
穀最害怕熟人這麼說了，往往這麼一開口，價錢就沒啥希望了。
不是開寶馬的嗎？
怎麼沒錢啊？
好歹，也得有...一千吧？
“先按每月一萬元的保底工資發，然後每做一單，加一萬元的辛苦工資！您看行不行？”
蘇辰有些試探性地問道。
相比較自己賺的錢，給全叔的不算什麼。
如果他要加錢，倒也可以加。
話音剛落。
全叔的臉色就徹底僵硬了下來，一臉嚴肅地看著蘇辰：
“小子，你耍我呢？”
語氣中忽然多了幾分冷漠。
麵對臉色突變的全叔，蘇辰連忙開口：
“怎麼就耍您了？您要是覺得價錢低，我再給您加五千，一個月一萬五保底工資，行不行？”
“你！”
全叔徹底愣住了，盯著蘇辰。
有些懷疑是自己聽錯了？
還是這小子腦子糊塗了，隨口就說一萬元的月薪？
特麼縣城裡那些白領都沒這麼賺錢的！
自己一個老漢，能賺這麼多？
開玩笑呢吧？
看著後者認真的模樣，全叔還是感到有些難以置信：
“你是認真的嗎？一個月一萬元保底工資？”
“一萬五！我給您加五千！”
蘇辰連忙改口說道。
這一行招人，可是招不到什麼人的，有些人迷信，說是什麼陰氣太重。
懂規矩的老人沒幾個願意乾的，不懂規矩的隻顧著賺錢，辦事不放心。
像全叔這樣的，自己太稀缺了！
卻見，話音落下之後。
全叔滿臉紅漲，有些亢奮似地，上前一步，再度盯著蘇辰問：
“好小子，你可不能拿叔叔開玩笑！一個月一萬，這話作數不？”
“作數！當然作數，你要是覺得不夠，就一萬五！”
蘇辰認真地點點頭，說道。
一字一句，就像是幸福的大錘，狠狠敲擊在全叔的心間。
激蕩出熱血上頭。
臉色越加的紅了。
看向蘇辰，像是微醺一樣地，怔怔然：
“好小子！好小子！有出息了！”
“一萬元，好！”
“就一萬，一萬就夠了！”
...
看到全叔如此模樣，蘇辰這才明白，他是非常滿意這個數字。
甚至，這個數字已經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期，才會讓他這麼個反應模樣。
趁著他還在有些發蒙的時候，蘇辰快步走了出去，取出存放在車上的現金。
點了一萬五千元。
走回殯儀館，將一摞錢交給全叔：
“這個月工資先給您，這裡一共是一萬五千元。您說您隻要一萬工錢，我不跟您爭了。另外五千元，是您明安排清理殯儀館的受累費用！您拿好！”
“誒，好！一萬元就行！”
全叔臉色有些懵逼地盯著手裡的一摞錢，隻感覺像是在做夢一樣。
哪有讓一個老漢，月入過萬的道理？
好在，見得怪事多了。
思慮再三。
全叔像是明白了什麼道理，臉色很快就平靜了下來。
隨後，
目光複雜地看向蘇辰，點了點頭意味深長地說道：
“叔算是活明白了，跟著你才能賺大錢！這一萬元我收了。明個開始，你讓叔做什麼，叔就做什麼，不該問的事情一句都不會問，不該打聽的事，也不會多說一句！安安穩穩拿錢，啥也不知道！......叔不認識你，你也不認識叔！”
“嗯嗯！”
蘇辰點點頭，前麵說的都挺好的。
自己係統的事情比較複雜，肯定不會跟他說的。
但是後麵的話，怎麼就變了幾分味道？
他是不是對自己有什麼誤會？
怎麼有些黑島的趕腳？
當下連忙開口解釋：
“叔，您誤會了！”
“彆說了，叔都明白！”
不料，全叔直接攔住了蘇辰的解釋，一副叔都懂的樣子。
回絕了他的話。
蘇辰還想解釋一下，都沒找到機會。
見狀，隻當他是在勁頭上，也隻好放棄。
反正日後還有很多機會，需要長時間合作。
畢竟是停歇了幾年的殯儀館，設備沒什麼問題，其他的細節問題倒是出了不少。
排氣扇不行了，通風口需要重修。
火爐上的煙囪也需要補一補。
還有那玻璃的物什，早就碎了一地，也不知道是雷聲震的，還是地震搖了的。
有幾個木質的桌椅，櫃子，也需要一並更換。
全叔仔細地將這些地方都記了下來，準備明天清理的時候，一並更換了。
手裡有錢了，倒是不含糊。
蘇辰要給他多一些錢備用，被他拒絕了。
殯儀館的情況，排查完了。
明個清理更換物什之後，就可以正式使用了。
沒有其他問題，蘇辰兩人就離開了。
開車送全叔回去的路上，蘇辰有意無意地聊了聊小丁的情況，或許是知道蘇辰的意思。
全叔倒是細心地多說了一些小丁的情況，比如家庭困難，身上還有些債務，母親又患了病，離不開人。
小丁想賺多一些的工資，可縣城裡麵又沒有讓他滿意的，現在每天兼職三份工作，每個月才勉強達到了七千元。
如果蘇辰能夠將他招攬進來的話，他或許能夠輕鬆一些。
蘇辰也明白，全叔動了惻隱之心。
自己並不排斥招攬小丁，反而，能夠有個信得過的年輕小輩幫襯著點全叔，殯儀館的工作也好開展。
於是，讓全叔明天將小丁一並招攬進來。
將全叔送回了村子後，蘇辰便開車回縣城了，天色已經深了。
臨走的時候，蘇辰能感覺到全叔有些欲言又止。
想要說些什麼，但沒說出來。
隻是麵色沉重地說了句：
夜路深，就彆回殯儀館了，早點回縣城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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