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離知道周學士意指為何。
世人隻覺得望仙宗對大乾虎視眈眈,覺得他的野心不過是大乾境內,但無人知道,他是連妖國也想吞並。
但不論是對於大乾還是妖國來說,現在的望仙宗都不夠格跟他們站在同一個台麵上,自然也將曲慕幽放於下位。
妖國想要讓曲慕幽臣服,就算成了,那必然也不是真正的臣服。
望仙宗這根刺,放在哪邊都有可能倒紮向他們自己。
宋離站起了身來。
“課業都已經完成了,我也該回風箏郡了。”
趁著夏辭初還在批奏折的時候。
溜之。
……
徐妙妍愈發弄不懂曲慕幽在想什麼了。
這三十年來在妖國中,她非但沒有受一點傷,反而還能吃好喝好睡好。
這樣的日子讓她的心平靜下來了,求死的想法也沒那麼急躁迫切了。
但伴隨著這樣的時候越來越久,她發現自己漸漸的忘記了以前的曲慕幽是什麼模樣。
或許說,那些都不重要了。
她住在一處偏僻的沒有任何妖族的地方,因為往前走去不遠便是懸崖。
那懸崖邊上生長著一棵古樹,近來似乎到了開花的時候,不知名字的花朵開了滿樹,夜間看去的時候還散發著光芒,猶如星辰一般。
她大概是喜歡這個地方的,每次坐在樹下的時候,心中的陰鬱都能夠一掃而光,仿佛身心達到了徹底的自在逍遙,但離開了那棵樹,她好像一下子又被打回了原形。
不過她還是決定要走。
曲慕幽正坐在懸崖邊上吹著玉笛,頭頂上便是那一簇簇叫不上名字來的花。
身邊空無一物,腳下是萬丈懸崖。
但他依舊怡然自得,笛聲悠揚婉轉,流淌著綿綿不絕的古意。
徐妙妍走上前來,看著他的背影:“放我離開。”
笛聲停止,曲慕幽卻並未回頭:“不喜歡這個地方?”
徐妙妍皺起了眉頭。
很難說,這是兩百多年來唯一讓她感覺到自在和快樂的地方,但在她的心中卻一直有道聲音在告訴她,離開這裡,離開這裡……
“我要離開。”徐妙妍再次道。
“我並未在這裡設下結界,你想走,隨時都可以走。”
聲音落下,徐妙妍立即轉身,就在這時候,曲慕幽的聲音又傳了過來。
“就這般走了,便沒什麼話想同我說的麼?”
徐妙妍腳步一頓。
曲慕幽已經從懸崖邊走了過來,手中還執著那長笛,微微彎唇笑著。
“到底是相伴了三十年之久,你總不會如此絕情吧。”
徐妙妍向著他走去,待走到他身前後停下,靜靜看著。
曲慕幽樣貌長得很好看,這般笑著的時候,幾乎看不出一絲攻擊性。
從前他的臉上都會戴著半塊麵具,以此來遮住眼下的奴隸印記,但這三十年來,他從未戴過那張麵具。
他就好像是變了個人一般。
自己不想見到他時,他就真的不會出現,但修行遇到障礙的時候,他又會及時出現,助自己衝擊瓶頸。
他好像變了個人一般,乖順中夾雜著幾分小心。
徐妙妍仰頭看著這個人畜無害的曲慕幽,忽然她翻手取出了一條長帶,覆蓋在他的眼睛上。
遮擋住眼睛的這一刻,他仿佛真的變了一個人。
未曾料到這一動作的曲慕幽也是一怔,忽然就忘記了使用神識。
徐妙妍的呼吸越來越近。
曲慕幽微微蹙眉,就在他弄不清徐妙妍的意圖,本能地想要將她推開時,一把匕首猛地刺進了他的心口。
溫熱的鮮血頃刻間噴湧而出,濺在了他的臉上,洇濕了長帶,而正前方,那握著匕首的徐妙妍眼中恍恍惚惚,一直到血液的溫度喚醒她的感知,她才直直地盯著手中那仍舊插在曲慕幽心口的刀。
扭動,深割。
前方的人沒有任何感知,徐妙妍繼而拔出刀,再一次向著曲慕幽的身體刺去。
鮮血滋滋地湧出,很快,曲慕幽便被這把刀給紮成了篩子,倒在了地上。
徐妙妍看著麵前這刺眼的一幕,腦中閃過了這麼多年來她在望仙宗內受過的折磨,這一切都是拜眼前這個人所賜。
握刀的手開始不自覺地顫抖,徐妙妍低下身,繼續一刀一刀地向著曲慕幽身上刺去。
天色黑了下來,古樹上的花朵散發著如同星辰一般的光芒,樹下則是那格格不入的血肉模糊的場景。
曲慕幽一動不動,任由著雨點般的刀子落下,徐妙妍騎在他的身上,被血染紅的臉上那驚慌的神色轉變,眉目漸漸舒展開來,到最後她甚至酣暢淋漓地笑出了聲來。
晚風吹過,空氣中滿是令人心驚膽戰的血腥味。
徐妙妍一刀一刀地砍著曲慕幽,笑得極為開心。
遮蓋眼睛的長帶完全被染成了血色,向下看去,曲慕幽那蒼白的唇角也輕輕向上勾了勾。
“這就是你給我的……臨彆禮?”
徐妙妍拔起了刀,丟在那血肉模糊的身體上,然後起身離開了。
待她的身影徹底消失在了七星崖的儘頭,樹下,曲慕幽的身體以極快的速度愈合著。
片刻後,他坐起了身來,抬手摘下了蒙在眼睛上的血帶。
“好久不見了……曲妍。”
……
“七星崖的傳說?那個很老套了。”
洛景說道。
而麵前的蘇木卻一臉的嚴肅,一副不聽到就不肯罷休的模樣。
洛景隻得繼續道:“據說那是一個考驗男女是否真心相愛的地方,七星崖上有一棵古樹,一對男女站在樹下,等到天黑下來,如果他們是真心相愛的話,古樹就會開花,花朵還會散發出如星辰一般的光芒。”
“真心相愛?”蘇木歪頭,很不理解這個詞是什麼意思。
“在那一刻,兩個人都是愛著對方的。”
“那我們要不要去測一下?或者你跟微生臣去測一下?不過我覺得你跟我比跟他更有可能讓樹亮起來,因為在大乾的文化中,他是冷血動物,而咱們兩個都是熱血動物……”
蘇木的話還沒有說完,一張禁言符就飛到了她的嘴上,聲音戛然而止,她愕然地看向符紙飛來的方向。
“吵死了,”微生臣陰惻惻地盯著她:“蠢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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