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無夜忽的抬頭，隻見是丹若正緩緩走來。
他的唇角恍然向上揚了揚，在意識到後又很快壓了下來，拿起桌上放置了許久的竹簡，抖落上麵厚厚的一層雪。
丹若則全然沒有意識到，走過來後便坐下來了。
“病秧子，你今天怎麼突然來談判了，不是向來都不喜歡這種場合的嗎？”
“雲某自知在一些方麵是沒有才乾的，比不上將軍身邊新收的那位，自是要來觀摩學習一番。”雲無夜垂眸看著竹簡，不鹹不淡地說道。
“噗……的確是，”丹若一回想起方才的情景，就忍不住樂嗬，探探身湊到雲無夜麵前：“你~算~哪~片~小~雪~花~~”
這一瞬間，雲無夜的臉一下子從脖子漲紅到了耳尖，說話也語無倫次了：“你，你還笑我！”
“我這不是怕你氣出病來嘛，你又不喜歡這些，”丹若坐了回來，半撐著腮，“你竹簡拿反了。”
雲無夜慌忙調轉竹簡的方向，然後發現自己根本就沒有拿反，再次氣惱地抬頭，隻見到丹若笑眯眯地看著他。
“怎麼還跟小時候一樣呐。”丹若悠悠道。
雲無夜氣憤地將竹簡撂到了一旁，頗為幽怨地瞥了她一眼：“我倒沒想過你長大後會是這樣。”
“啊？你沒想過？”
“我以為我不會長大的。”
“哇你又說這種話，”丹若撇了撇嘴，“我都跟你說了，外麵一定有能治你病的人的，等我找到了那條生路後，立馬就帶你去治病。”
聽到這些話，雲無夜的眉目這才舒展開來，但很快他的眸中又被擔憂覆蓋。
“但是……海上太危險了，有那麼多的人葬身海域……”
連她的父母，也葬身海域了。
“但是這次不一樣了呀，”丹若自信滿滿地笑道：“我這次收的小江副將可是個能人，他分得清東南西北！”
此話一出，周圍的氣壓又瞬間低沉了下來，雲無夜笑得莫名：“倒真是個能人呢……”
丹若奇怪歪頭：“你為什麼要生他的氣？”
“沒有，”雲無夜詭異地靜了一下：“我哪有。”
見丹若還盯著自己看，雲無夜慌忙從自己的袖中取出了一條火紅的石榴手串來。
“這個給你……宮中無聊，隨手做的。”
“又是這個，”丹若晃晃自己手上的石榴手串，“我這裡都已經有一個了。”
雲無夜撇過了頭：“某人打架時總不注意，已經弄壞了那麼多，我可不得多備著些嗎？”
見此，丹若便將石榴手串收了起來，同時又問道：“你哪裡來那麼多閒工夫的，王室裡的那些老混球們不是天天逼著你給他們畫符嗎？”
“總有時間的。”
“那行吧，”丹若站起身來，“我該回去了，你記得按時喝藥，以後這種麻煩事就彆摻和了。”
雲無夜隨她站起了身來：“等下。”
丹若轉頭看他：“還有什麼事嗎？”
“我在宮中也聽到些消息，近日曜靈教活動頻繁，你知道的，加入曜靈教的那些人，都是平民，你那裡又每天都在接收一些窮苦的平民，還不仔細去查他們的身份，要當心有不軌之人混進去啊。”雲無夜輕蹙著眉頭說道。
丹若卻猶豫了下來：“都是些可憐的百姓……”
“其中也不乏些極端之人啊。”雲無夜的語速急促了些。
最後丹若還是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你也彆站在這裡吹風了。”
下午的罵架中，那雲無夜又來了，而且江道塵感覺他看向自己的眼神一直都不太美妙。
尤其是在某些情況發生的時候。
“小江，你厲害啊！”丹若睜大了雙眼，毫不吝嗇自己的誇獎。
“你看他，你把他罵得都氣成老牛了，啊哈哈哈！我從來都沒見過這老混球吃癟！”
那天晚上，潔身自好的天才符師雲無夜一個人偷偷將《臟話大全》翻看了二十遍。
當然，江道塵是不會知道這些的，他在回去的路上，又看到了許多精神狀態美麗的百姓，終於還是忍不住問了。
丹若的回答十分無奈：“每天過著這樣朝不保夕的日子，換成誰，誰都會瘋的。”
“什麼朝不保夕的日子？”
“因為那個永生計劃，”丹若說道：“王室貴族在海域中發現了一種銀色的魚類，這種魚類個體的壽命並沒有很長，但如果它們是一個群體的話，那群體中每一個個體的壽命，都會延長至群體魚類壽命的總和。”
“簡單來說，隻要想辦法將魚群凝聚起來，時不時將生命即將走到儘頭的魚群更換成新的魚群，就能夠達到永生不死的效果。”
“王室的貴族們，希望能夠將自己的靈知轉移到長生不死的魚群身上，這樣，在獲得強大生命的同時，還能夠獲得更強大的力量，他們因此而開展了實驗。”
“但是這樣的實驗，是需要用人來做的，於是他們開始到處抓平民做實驗，這是完全沒有規律，沒有任何理由的，實驗需要人了，或是哪個貴族心情不好了，看誰不順眼了，平民隨時都有可能被抓走。”
“被抓走了，就再也沒有回來的希望了。”
聽到這裡，江道塵沉默了會兒：“所以你對外收留那些無家可歸的平民，其實也是在保護他們不被王庭的人抓走？”
“我能做到的，也隻是護他們一時的安穩，我得帶兵去海上，那時候軍營空虛，若有貴族的人闖了進來，他們也還是有可能遭殃，你看到的這些平民，他們大都算是安於現狀的，更多的人則是加入了一個組織，叫曜靈教。”
“曜靈，”江道塵頓了頓：“太陽？”
丹若點頭：“曜靈教裡麵全都是平民，他們信奉太陽，相信太陽的溫暖總有一天會驅散雪國的寒冷，他們願意為此，付出一切代價。”
“但事實上，我們隻知道曜靈教與王庭，與永生計劃是絕對對立的，但他們具體在做著什麼，我們還不知道。”
聽完這些，江道塵隱約覺得這個雪國王室在做的永生計劃，還有找到的那些銀色魚類，跟他遇到的那些偽人脫不開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