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姻緣道，以紅線為媒介，吸收業力，”宋離抬眸上看：“我不知你們感受到沒有，這些紅線並非裝飾，它們上麵，真的在流淌著姻緣業力。”
此話落下，眾人靜下心來，忽然仿佛能夠聽到這些紅線上傳來的細細密密的心聲。
殺了他，殺了他我就能自由了，這段姻緣早就該結束了！
為什麼總是這樣，她每次都不在意我說了些什麼，這樣下去還有意義嗎？乾脆休了她好了……
我上輩子是做了什麼孽，才結下了一場孽緣……為什麼要信了那個媒婆的話，什麼八字不合，生肖相克，我不該信的，不該信的……
“啊！”陸衍聽到之後，大吃一驚：“花姑配的這些都不是正緣，而是孽緣！她吸收的業力，其實是孽緣的業力！”
蕭雲寒聽了半天後也道：“而且為了配孽緣，她還拆散了很多真正的有情人。”
“這些紅線有粗有細，”淩遠細細思考著：“紅線越粗，綁的雙方便越結實，這段婚姻也越不幸福。”
他神色一凝：“這根本就是一個邪修！”
江道塵喃喃道：“我早該想到的，陰婚也算是孽緣中的一種。”
走在最前方的宋離補充道：“但一場短暫的陰婚，其中蘊藏的孽力是遠不如這些經年累月被孽緣折磨的孽力強的，所以她隻給世家配陰婚，因為這樣除了孽力，她還有錢收。”
眾人跟著這些紅線通往的方向走，同時也能夠感受到越來越明顯的妖氣。
前方出現了一個黑黢黢的山洞，所有的紅線都通過不同的洞口延伸進了山洞裡麵。
一直開著執法記錄儀的蔣岩聳了聳鼻子：“有血腥味。”
“雁妖就在裡麵。”
問罰宗弟子走到了最前方，帶路的同時掃除危險。
越往裡走，血腥味便越濃了，幾人謹慎前行，終於走過了狹窄的通道，視野開闊起來，他們看到了那躺在山洞中央奄奄一息的女妖。
她穿著褪色發白的紅衣裳，袖下的雙翅還未能完全化形成人手的模樣，從四麵八方的洞口延伸進來的紅線最後都刺入了她的身體當中，之前聞到的血腥味便是由此而來。
此刻看到有人來了，她因為痛苦半眯著的眼睛這才微微睜開了些。
那是一雙懵懂，又帶著些悲憫的眼睛。
“我見過你們，”竟是雁妖最先開口的，“你們，抓住害連荷的人了嗎？”
“王獵戶和他的父母都已經伏法，”淩遠問道：“連荷與絹書的事情，是不是你在搞鬼，鹿鳴書院的先生是不是你殺的？”
雁妖眸中的情緒沒有變化，對此她坦然道：“是我做的，我希望你們能夠為她討回公道，她在臨死之前，真的很痛苦。”
“但你殺了一個完全無辜的人！”
淩遠的聲音變得淩厲，但他並沒有急著叫人將這雁妖就地緝捕，畢竟看她現在這奄奄一息的模樣，也掀不起什麼風浪來了。
“如果你想要通過這種事情讓連荷得到關注的話，那你已經做到了，為什麼還要再殺掉一個無辜的人！”
雁妖看著淩遠皺眉的模樣，不由一愣，眼中出現了迷茫：“我做了什麼過分的事情嗎？”
這下換淩遠愣住了。
你都殺人了，這還不過分嗎？
這時宋離的聲音在旁邊響起：“雖然她已經擁有了能夠化形的力量，但也隻是一隻剛剛開智的妖，就如人族的嬰兒一般，善惡觀念還沒有形成。”
“我希望你們可以幫助連荷。”雁妖說完之後，目光又緊緊地盯著宋離。
宋離察覺到她這目光：“你有什麼話想要對我說？”
“我希望你不要穿這種衣裳，”雁妖看著宋離身上的大紅嫁衣，“穿過這種衣裳的人，現在都很痛苦。”
宋離上前去，倒是沒有直接回答她的話，而是蹲下身看著那些刺穿了她身體的紅線，問道：“這些紅線是怎麼回事？”
“我要將他們正在承受著的，都轉移到我的身上，”雁妖認真道：“這樣，那些像連荷一樣痛苦的人，他們就可以解脫了。”
“你要將所有的孽緣都轉移到你的身上？”宋離沉默了會兒，聲音放輕了些：“你覺得自己承受得住麼？”
“我不知道，”雁妖的眼中瞬間流出了溫熱的淚水，聲音也帶了哭腔：“但是為什麼，我現在好疼啊……好像跟連荷一樣疼，這是為什麼？”
“因為你現在就要死了，”宋離無奈道：“你隻是一隻剛剛開智的雁妖，根本承受不住這成千上萬的孽緣。”
雁妖的眼中再一次出現了迷茫：“我……就要死了嗎？”
“你想活嗎？”
“我……”雁妖猶豫了一下，然後肯定道：“我想死，因為我現在太痛苦了。”
宋離：“……”
眾人此刻的心情也如宋離一般的無奈。
這真的是他們要找的殺人凶手嗎？甚至他們不來的話這個凶手就快要把自己給玩死了。
宋離開始一根接一根地將刺入她身體裡麵的紅線拔出來，這並不是個美妙的過程，雁妖瞬間爆發出了尖銳的慟哭聲。
“啊啊啊——！你彆拔了，我要疼死了！好疼啊——！”
宋離：“隻有全都拔出來了你才能活，忍一下，這之後就不疼了。”
“啊啊啊——！不要拔了，我要疼死了！”因為已經拔出了幾根紅線，這雁妖恢複了些氣力，尚未化為人形的雙翅奮力地在地上撲騰，擾亂宋離的動作。
於是宋離隻好冷冰冰地開口：“按住她。”
然後就有陸衍幾個人衝上來將她給按住，雁妖動都不能動，最後隻剩下了一張嘴還能哭嚎。
全部拔完之後，雁妖兩眼無神地癱倒在血泊裡，旁邊是那幾個人族的談話聲。
“這雁妖怎麼辦？”
淩遠道：“我會將其帶回問罰宗審訊，不過在此之前，還請宋道友為她治療傷勢。”
“都可以。”宋離道。
“現在妖已經抓到了，我們也趕快回去吧。”談奕軒說道。
江道塵忽然間開口：“陰間路，進來容易，出去難，恐怕咱們不是那麼好離開這個地方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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