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過去。
昨日才觀摩了陰婚,今日問罰宗就又出去辦案了,江道塵也接到了宋離派出的一個非他不可的任務,畢竟在這群人中找出一個最神出鬼沒的來,也就是江道塵了。
陸衍和蕭雲寒在樓下吃著早飯。
蕭雲寒:“等下我準備去先生家裡看看。”
那畢竟是他的教習先生,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死了,死因還一直都查不出來,蕭雲寒有些難過。
“我其實也好奇,”陸衍端著飯碗:“如果教書先生是因為碰了絹書才死了的話,但那天碰到絹書的並非他一個,還有最先發現絹書的學生,他卻沒什麼事。”
蕭雲寒決定再去一趟那學生家裡了解情況,吃完了飯,他這才想起來:“宋離怎麼還沒下來?”
“是啊,她往常都是起得最早的一個。”陸衍也奇怪地停下了吃飯的動作。
就在這時候,宋離從樓梯上走了下來,頂著兩個烏青的大黑眼圈,還有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
“天呐,”陸衍呆呆地張著嘴:“宋離你怎麼會變成這樣?”
“昨夜夢魘了,”宋離揉著太陽穴,“夢到了與那卓家公子結陰婚時的場景。”
這麼巧,剛看完彆人結陰婚就夢到了,蕭雲寒想了想:“昨夜,是不是花姑對你使了什麼手段?”
“那頂帽子!”陸衍立馬也想起來了,“那是花姑隻給了你一個人的。”
但宋離的臉上毫無驚訝之色,對於今日的情況似乎也早就預料到了。
“她就快按捺不住了。”
走下樓來,昨天陰婚結束後還忙了一晚上的江道塵也回來了,他的眉頭緊緊鎖著,對上幾人的目光:“上去說。”
幾人轉移至客棧房間,布置好隔音陣法,江道塵這才拿出了一份清河郡的地圖來。
“根據記憶,我去了昨夜新娘子出嫁的村莊,那裡並沒有村莊,而且真的是一片墳地,也沒有找到燈籠紙錢什麼的,然後,我又回了一趟餘家宗祠,裡麵沒有棺材,也沒有紙人,完全不像是辦過喜事和喪事的模樣。”
宋離微微點頭:“那便可以確定,我們昨夜經曆過的那一場陰婚,以及清河郡中所有曾辦過的陰婚,都是在另一個空間中舉辦的,但花姑又不像是精通空間法術的修士,所以她有可能是借助的法寶。”
“陰間路,”江道塵肯定道:“我在望仙宗時聽說過有一種空間法寶叫‘陰間路’,其中空間凝聚了濃厚的陰氣,將人拖進去後殺害,可促使其魂魄成為厲鬼,還有一種用法,便是用來舉辦陰婚、引陰兵過道,這些事情在陰間路中做,效果會極好。”
宋離思索道:“所以陰間路造成的其實是與現實完全重疊的另一個陰氣集中的空間,花姑將這陰間路鋪上時,血月為信號,墳地變村莊,遊魂成村民,死屍坐花轎……”
江道塵點頭:“挺押韻。”
他繼而又說道:“我那天撿到的紙錢應該是一個意外,可能那陰間路沒有完全鋪好,便有紙錢飄到了現實中來。”
“我讓你查的其他事情呢?”宋離又問。
“都標記好了,”江道塵指著地圖:“如你所想,三個一等世家果然都有地下工廠,倒也不是全都建在地下的,而是用了各種禁製結界將其藏了起來,無法被修仙者探查到,而且這些工廠當中雇傭的,也的確都是凡人。”
雖說這些一等世家對自己的產業都做了一層又一層的保護,但也根本難不倒這個連京師都潛入過去的暗靈根修士。
“這些產業,也都是他們各家最引以為傲的東西,雖然是給修士用的,但有些步驟是凡人可以完成的,甚至是必不可少的步驟。”
江道塵的神色凝重了些。
“上官家的紫羅紗,紡紗的步驟是個精細活,是全部交給凡人來做的,但是……未完成最後一步的半成品,對凡人的雙手有輕度的腐蝕效果,雖然效果很輕,但上官家追求產量,雇傭的凡人們每天就隻能睡兩個時辰,其他的時候不是在紡紗就是在紡紗。”
江道塵伸出自己的兩手來比劃著:“裡麵的一些老員工,雙手都已經潰爛到沒幾塊肉了,而今他們也麵臨著被解雇的問題,但在米價如此高的清河郡中,沒有了上官家提供的這份工作,就代表著他們沒了活路,而且手又爛了,因為清楚紫羅紗的紡織工藝,上官家也禁止他們去找其他的工作。”
“有很多都選擇了自殺。”
“莫家的消愁傘,都是凡人手工做出來的,當然,傘骨部分的煉製他們無法完成,他們負責的是傘麵部分的圖案繪製,消愁傘對外的宣傳是每一把傘都不一樣,但他們的產量又如此之高,就需要很多不同的想法和點子。”
“因此他們內部有一套競爭機製,有想法和點子的凡人會被捧到高處,享受富足的待遇,而那些沒有創新的凡人,則要負責侍奉那些人,滿足他們一切惡劣的要求,甚至無視大乾律法……”
“這裡麵,他殺案要遠遠多過自殺,還有很多犯罪……”江道塵捂著頭不想再說,他在望仙宗都沒看到過那樣氣人的場麵。
宋離沉默了片刻:“階層一旦形成,沒有律法的約束,人性的惡便會被無限倍放大,說說卓家吧,他們那格外通人性的玉蝴蝶,是怎麼做出來的。”
“是……”江道塵歎了歎,“是用人血泡出來的,不然那玉蝴蝶為何會通人性?卓家雇傭的凡人們根本就是在賣血換米吃,但是一個正當壯年的男人又能賣幾次血?總有他們不願再被抽血的那一天,於是,卓家便又提出了一種‘血債’。”
“剛開始的時候,凡人們簽下血債,可以暫時賒到米麵錢糧,等到自己以後養好身體了,再放血給卓家償還就是,但當‘血債’累積到一定程度,卓家認為欠債者無力償還,便會派出打手將欠債者給抓回去,然後……一次性抽乾血。”
聽到這裡,陸衍騰的一下便站了起來:“一次性抽乾,那人不就死了嗎!他們這是在草菅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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