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園
這裡前不久因為精英敵人的死亡而解除了危險，是以宋離和蕭雲寒來到時，做的準備都沒有用上。
他們甚至隔著很遠就看到陸衍那個呆瓜紙皮人坐在房頂上發著呆。
而陸衍在發現他們之後，還直接站起來高高揮舞著自己兩隻手，就差大喊大叫了。
但他不敢在這種地方叫，畢竟不知道是否還會引來其他的紙皮人。
然後在彙合的時候，陸衍問了一個和當初蕭雲寒一樣的問題。
“宋離，你死了？”
“啪！”這一下宋離的巴掌是結結實實地落在了陸衍臉上。
沒辦法，來的時候宋離就擔心要對付孟歲歲奶奶，提前將荊棘藤上的血抹在手上了，那個小老太她見過很多次，並且很不喜歡。
她還記得那小老太氣勢洶洶找來學校時候的樣子，不顧講台上的數學老師還在講課就強行打開了門，大聲嚷嚷著孟歲歲是多麼不孝的孫女，多麼不懂事的孩子，不肯幫家裡賣桃子，反倒偷偷跑來上課。
課堂被迫中止，數學老師溫聲細語地跟她解釋，說接受義務教育才是每個初中生最應該做的事情，歲歲現在就應該坐在教室裡，而非那條擁擠且充斥著討價還價聲的街道上。
然後這刻薄的小老太就一筆一筆地算起了孟歲歲從出生到現在吃的喝的穿的花過的錢，幸虧老太太來的時候沒有帶上那個賬本，否則她能夠念叨得更詳細。
那賬本，就是孟歲歲從出生到現在花過的所有的錢，老太太一分不差地記著，隻等著歲歲成年後結婚了，她能從孫女婿那邊將這筆錢連本帶利地給討回來。
自始至終，她眼裡的孟歲歲都是個賠錢貨，而她那麼努力地經營果園，是想攢一筆錢給自己兒子重新娶個媳婦，再過幾年抱個大胖孫子。
但這老太一直都沒能如願，也不可能如願了，因為她生的兒子不僅是個酒鬼，還是個賭徒，不光打女兒，還打自己娘。
打女兒是為了發泄自己輸錢的憤怒，打娘是因為，打了就有錢拿。
年輕的數學老師到底說不過這個蠻不講理的老太太，但最終不是數學老師敗下了陣來，而是孟歲歲主動站起來，被老太擰著耳朵，拉拉拽拽地走了。
像這樣在全班同學前讓孟歲歲丟人的事情，老太太做過不少，原本孟歲歲已經麻木了，但這一次她走出教室的時候，眼中帶著晶瑩的淚花。
隻有宋離知道，那是孟歲歲最喜歡的數學老師。
陸衍一隻手捂著自己半邊臉，另一隻手穿過宋離的腦袋和肩膀，都沒能觸摸到真實的存在。
“不對啊，你明明已經變成鬼魂了，怎麼這隻手還在啊，還能打人巴掌？”陸衍可憐兮兮地說著，兩個眼尾處斜掛著水藍色的淚滴要掉不掉。
宋離活動著手腕：“本來我這一巴掌，是想打住在這裡的老太太的。”
“你居然知道這裡住著個老太太，我就說那天晚上的紙皮小姑娘肯定是你！”陸衍臉上的表情瞬間轉變成了驚訝。
“什麼紙皮小姑娘？”
“就是‘砰’的一聲直接就殺了那個死老太婆的紅裙紙皮人，太彪悍了，我想學她那一招，你們跟我來。”
陸衍帶著兩人來到了放著紙皮老太屍體的地方，同時陸鈺也聽到了動靜走了出來。
陸衍添油加醋地講述了他們那天的遭遇，幸好有陸鈺在一旁時不時地糾正。
到最後，陸衍撓著頭說道：“也不知道為啥，我就是感覺那紅裙紙皮人跟你很像。”
聽到這裡的時候，宋離已經沉默下來了。
不用他覺得，她敢肯定，那紅裙紙皮人就是自己在這桃花源中的身份。
說來慚愧，孟歲歲心中的自己那樣強大，可現實生活中的她卻自顧不暇，從沒有一次安然將她從那小老太手上帶走過。
收回那些情緒，宋離又注意到了陸鈺提出的“收集碎片”的觀點。
如果那紙皮頭顱真的是孟歲歲的話，那麼有可能，她其他的身體碎片，還在不同的精英敵人，或是最終敵人手中。
“不過宋離你剛剛說，我們要去尋求那紅裙紙皮人的幫助，”陸衍問道：“她真的會幫助我們嗎？還有，我們要到什麼地方去找她？”
“我知道她在什麼地方。”
宋離展開被自己補全的地圖，手指摩挲著被她畫得格外清晰的一處。
那地方，是她的家。
……
“那個……可以睜開眼睛了嗎？”
黑暗無光的深淵當中，江道塵試探地開口詢問。
“哦，”那邊的人仿佛剛剛回過神來，聲音很輕，“我把功率調低，好了，可以睜開了。”
江道塵覺得自己方才的問話就像一個等待她換好衣服的男子，對此，他十分不屑地輕嗤了自己一聲。
想什麼呢。
魔修從不好色。
眼睛打開的時候，江道塵發現他們正坐在深淵牆壁延伸出來的粗壯枝乾上，也正是有這攔路的枝乾在，他們才不至於一摔到底。本應是值得慶祝的事情，但孟歲歲卻是一臉苦惱地坐在旁邊，直勾勾地盯著她自己的腳踝方向。
“怎麼，你受傷了？”江道塵往前探了探身子。
雖然他是個冷漠無情的魔修，但在弄清楚剛剛孟歲歲為什麼要擋在自己身前的原因之前，他決定先不殺這個光靈根姑娘。
“我倒是沒有事，但阿離給我畫的新衣裳被樹枝給勾壞了。”
孟歲歲手裡抓著破爛的桃紅色布條，往裙角處被撕裂的地方比劃著。
她很少能夠穿到新衣裳，尤其是這麼漂亮的。
不過她見過最漂亮的一條裙子，是宋離媽媽親手給宋離做的紅色小洋裙。
其實做了兩條，其中一條，是宋離媽媽特地交代給宋離，作為生日禮物送給自己的。
但她從來不敢穿出去，那條裙子被孟歲歲格外珍惜地藏了起來，隻能在深夜無人時換上，她喜歡穿著那條裙子做數學題，幻想自己也是有媽媽疼愛的小孩。
孟歲歲從來都沒有見過自己的媽媽。
但這並不影響她幻想，這世界上所有的母親都是宋離媽媽那樣溫柔美麗的模樣。
她有著那樣一雙精巧的手，一切從她手下誕生的事物都完美得不像話，美味的紅燒肉，精致的紅色小洋裙。
她還有一顆勇敢的心，在自己女兒遭到霸淩的時候毫不猶豫地衝進校園，猶如一位披掛上陣的女將軍，橫掃出一片可容花草安全生長的肥沃土地……
喜歡成為散修後，精神狀態好多了，精神狀態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