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迦闌目不旁視,久久凝望天際,一顆心越跳越快,幾如擂鼓,眼看著無數黑氣湧入此界,化為一雙大手,狠狠往兩邊一撕,撐破虛空,張開一道深不可測的門戶,下一刻,趙壺舉步踏出,眸子幽深如永夜,徑直落在申元邛身上。在他眼中,黃泉道法是一蓬飛騰的煙火,一團回旋的暗流,雖然弱小,卻絲毫不懼他攜眾來襲,反有躍躍欲試之意。
趙壺鼓蕩道法,當先闖入此界,申元邛和迦闌都沒有堵門的意思,任憑他從容接引手下金仙,擺出陣勢。周寰殿一戰折了諸多金仙,雖然慘烈,卻並未傷筋動骨,此番偽庭傾巢而出,金仙魚貫而出,高的高矮的矮,周身寶光流動,站滿了半幅天空,一個個神情肅穆,如臨大敵。
大滌子的建言顧頭不顧腚,乍一聽荒誕不經,趙壺仔細琢磨,卻聽出了其中的擔心和真意。他們隻是“道爭”的排頭兵,好不容易站穩腳跟,立下了橋頭堡,這些年來戰戰兢兢,生怕為高高在上的天庭所察覺,遣下天兵天將一氣掃平,勝負尚在其次,關鍵是失去了“天庭”的旗號,又如何能招攬同道,壯大幽冥道法?反複權衡利弊,趙壺最終還是決定放棄已有的基業,先一步扼殺平生大敵,哪怕再一次白手起家,從頭再來,也好過坐視申元邛崛起。
然而棄也棄了,到也到了,擋在眼前的敵手隻有寥寥數人,如何將其打滅,卻頗費思量。離開道法托起的天庭,來到全然陌生的下界,天地桀驁不馴,靈氣紊亂,擺不出“四象縛靈陣”,隻能兵對兵將對將,老老實實做上一場。趙壺存了“擒賊先擒王“之心,率先踏雲迎向申元邛,丹田內一枚符印頻頻跳動,神通呼之欲出,眾多金仙以伊龍子、大滌子為首,兵分兩路殺上前,意欲先撲滅對手的羽翼,再從容圍攻迦闌與申元邛。
雙方的打算如出一轍,迦闌不禁生出啼笑皆非之感,彼輩或多或少為道法點染,驟然降臨下界,多少有些水土不服,隻能老老實實打一場“笨”仗,這恰恰是他們破局的機會!戰機稍縱即逝,他來不及扭頭使個眼色,也來不及匆忙打個手勢,一切都有賴於默契,心念才動,迦闌便飛身撲出,義無反顧撞向趙壺,所過之處虛空破碎,無數慘白的裂痕先一步蔓延而去,將對手困住一瞬。
趙壺大感意外,迦闌如此孤注一擲,有進無退,究竟是何用意?難不成他當真以為仗著“金剛不壞之身”,就可以肆意妄為了?原先準備的一道神通是針對申元邛而為,迦闌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隻得臨時變招,翻掌按落,幽冥之氣轟然落下。迦闌前衝之勢戛然而止,雙手交叉護在身前,如水中之石,舉步維艱,幽冥之氣衝刷著他每一寸肌膚,瘋狂地往體內鑽去,卻被“金剛不壞之身”屏絕在外,他守定心神不為所動,周身佛光明滅,頭頂白氣氤氳,一分分向前挪去,速度越來越慢,趙壺已近在咫尺,但咫尺之遙,卻恍若天涯。
趙壺抬手按住迦闌,忽聽得一陣兵荒馬亂,百忙之中望了一眼,卻見申元邛已悍然殺向伊龍子,頭頂雙劍盤旋,如龍蛇起陸,圓象、聞善、覺犁三個叛徒緊隨其後,為其守住退路。他心中不禁打了個咯噔,申元邛如一柄脫鞘的利劍,鋒芒畢露,銳不可當,若被他順利鑿穿一路,再撈去一二金仙吸去精元,己方士氣跌落,一味避戰自保,又當如何是好?
金仙亦存私心,趙壺的擔心並非空穴來風,伊龍子對此心知肚明,他親眼見過申元邛孤身闖入“四象縛靈陣”,斬殺金仙如屠雞狗,手段著實淩厲狠毒,下界天地頑抗,結不成陣勢,他隻得硬著頭皮上前阻擋,同時抖了抖袖子,命身後金仙一齊動手,縱然拿不下對方,也要扒層皮下來。
申元邛驀地收住去勢,圓象後來居上,與他擦身而過,開聲吐氣,拳如雙龍出海,齊齊擊向伊龍子。伊龍子正全神貫注提防申元邛的手段,留心他噴吐劇毒煙氣,揮劍遙斬識海,雖然事先已有所準備,但戰局千變萬化,保不定會出什麼幺蛾子。然而令他始料未及的是,申元邛竟耍了個花槍,冷不丁換作圓象狠狠撞來,伊龍子反應慢了半拍,忙不迭祭起一口“東皇鐘”,擋住對方攻勢。
雙拳同時砸上“東皇鐘”,圓象全力一擊,力量大得異乎尋常,一聲巨響刺破蒼穹,震得彤雲滾滾而散,耀眼的陽光如利箭照亮天地,未等鐘聲消失,又被雲層重重遮蔽。伊龍子耳畔嗡嗡作響,伸手一指,“東皇鐘”翻了個身,朝圓象當頭罩下,一起一落之際,他駭然發覺申元邛已不在眼前,連聞善與覺犁都失去了蹤影!
申元邛的想法很簡單,迦闌拖住趙壺,圓象拖住伊龍子,聞善、覺犁聯手拖住大滌子,他孤身闖入敵陣,在最短的時間內,以最淩厲的手段殺對方一個措手不及,以戰養戰,贏得先機。一切都取決於他殺得夠不夠快,夠不夠狠,對此申元邛心如明鏡,一出手便傾儘全力。
已經露過相的手段,不宜再頻頻出擊,夜路走多了難免遇到鬼,萬一被對方克製,陷入纏鬥脫不開身,與他速戰速決的本意不合,倒是神念外放暗施偷襲,神不知鬼不覺,中招的金仙無一幸免,無人有所提防。申元邛以“食餌術”煉化了諸多金仙的神魂精元,識海固若金湯,神念越發強橫,比起周寰殿一戰時判若兩人,有此底氣,自然謀事更為激烈,他趁著“東皇鐘”震動天地,眾人為之錯愕之際,身影一晃繞過圓象,斜斜闖入敵陣,直撲幽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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