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梟王虛晃一槍,羅睺王悶不吭聲,顯然都不願打頭陣,鬼烏王卻躍躍欲試。他的地盤遠在雞西荒漠,向來覬覦瑞法界膏腴腹地,但要從幾位魔主口中奪食,又談何容易。眼下卻是個機會。當初在七星湖商議之時,羅睺王與赤梟王提議,八王各拿出一塊地盤來充當此戰利物,出力多者可以先挑,鬼烏王早就看中毗鄰雞西荒漠的一處綠洲,故此有意爭上一爭。
見眾人沉默下來,氣氛有些尷尬,鬼烏王當即拍案而起,主動請戰。是他親自出陣,而非隨便遣一麾下部將。眾人為之側目,由此也可見鬼烏王的氣魄,有道是“王不輕動”,他若勝了,那是理所當然,若敗下陣來,非但顏麵掃地,連八王的位置都將不大穩當。
羅睺王親手倒了一盅血酒,鄭重端到鬼烏王跟前,道“鬼烏王請滿飲此杯,有此擔當,某家拭目以待!”
鬼烏王沒有說什麼“酒且斟下,某去便來”豪言,在羅睺王跟前,他是小巫見大巫,當下恭恭敬敬滿飲一杯血酒,血氣直衝頭頂,須發俱張,雄赳赳氣昂昂殺向半山寺。
血氣魔主一出手,氣勢非同凡響,魔物兵將倍感壓力,如同退潮的海水,刷地分在兩旁。鬼烏王二話不說直取正主,狄陵也知曉來者不善,雙手握緊熟銅棍,鼓蕩涅槃之力,迎上前當頭砸去。
鬼烏王赤手空拳,一具鋼筋鐵骨,一雙堪比神器的拳頭,就是他最引以為傲的資本,數百年來孜孜不倦,以血氣錘煉身軀,幾近於極致,對此他深信不疑。眼看熟銅棍近在咫尺,隱隱裹挾排山倒海之勢,力量大得異乎尋常,虛空為之動蕩不寧,鬼烏王不閃不避,左足重重踏地,右拳順勢擊出,原神山頓為之一震。
拳棍相交,血氣之力與涅槃之力正麵撞擊,熟銅棍以肉眼可變的速度彎曲剝落,緊接著一聲尖銳的厲嘯穿雲裂帛,震得天邊雲霞滾滾四散,方圓百丈魔物僧兵儘皆栽倒在地。鬼烏王開聲吐氣,骨節劈啪亂響,熟銅棍如花瓣綻放,不成模樣,狄陵手腳酸軟,一口氣提不起來,噔噔噔往後退去,腳掌沒入土石中,越陷越深。
高下立判,血氣魔主果然不可小覷,狄陵自知不敵,心中卻並不慌亂,拚儘全力卸去衝擊的餘威,勉強站穩腳跟,棄去半根熟銅棍,側身伸手示意,請鬼烏王入山門一會。
鬼烏王熟視他半晌,心中轉著念頭,半山寺的實力,他早已了如指掌,狄陵之上有一位大師兄瘦木,瘦木之上還有一位蓮台護法,至於他們的師父,早已離開原神山,雲遊天下,神龍見首不見尾,廣收門徒,先後建起一十二座大寺廟,憑一己之力布法天下。
如若他們的師尊還在原神山,鬼烏王說什麼都不會出頭,但區區一位蓮台護法,合八王之力,定能兵不血刃將其拿下。仿佛察覺到他的心思,羅睺王、赤梟王、擎羊王、金鵬王、陀羅王、屠獅王、地劫王不約而同舉步上前,鬼烏王背倚強援,無有後顧之憂,當下哈哈一笑,大步上前直闖半山寺山門。
佛堂之中,蓮台護法祖青陽緩緩睜開雙眼。他本是奇氣衍化的鎮將,存身於始祖鳥骨鎮柱中,得佛光洗煉七七四十九日,脫胎換骨,成就佛門金剛法身,得以長駐現世。然而離開涅槃佛國,體內涅槃之力一絲絲散失,日積月累,亦是不小的數目,故此祖青陽平日裡於佛堂打坐入定,形同枯木,紋絲不動。直到鬼烏王擊敗狄陵,瘦木眼看大勢將傾,自知力微,跪於佛堂前懇請他力挽狂瀾,祖青陽才現身相見。
一朝起身,之前的功夫儘皆付諸東流,體內涅槃之力如同猛獸從沉睡中醒來,透過三千六百毛孔向外散逸,消失於天地間。他稍加估摸,全力出手的話,最多隻能支撐三天三夜,在此之後便後繼無力。然而祖青陽毫無懼意,涅槃之力勃然而作,雙腳離地,身軀冉冉升起,立於空中居高臨下,目光冷冷望向八王,忽然化作一道虛影,重重撞向鬼烏王。
他從未想過以一敵八,能搶在對方合圍之前打滅一二人,已是大獲全勝了。然而鬼烏王並沒有給他這樣的機會,他雙臂交叉護於胸前,血氣噴薄而出,張開一輪徐徐轉動的漩渦,硬擋對方合身一撞。涅槃之力與血氣之力再度交鋒,這一回強弱倒易,鬼烏王如斷了線的鷂子倒飛數丈,雙腳犁出兩道溝壑,單手抓地穩住退勢,抬起頭來麵露猙獰之色。
鬼烏王才退,擎羊王湧身上前,趁對方舊力略過新力未發之際,雙臂化作兩團虛影,無數拳力傾瀉而下,如同疾風驟雨般一股腦壓上,連他自身也無從控製。祖青陽掀動涅槃之力化解拳力,誰知對方攻勢神出鬼沒,後背腰眼腿彎先後中拳,力量大得異乎尋常,氣機為之一滯,緊接著渾身上下挨了數十記重擊。
飄風不終朝,驟雨不終日,擎羊王這一輪攻勢不過持續十息,即由盛轉衰,他順勢退到一旁,金鵬王挺身而出,張開雙翅淩空撲下,現出一雙利爪,狠狠抓向對方頭顱。千鈞一發之際,祖青陽伏低身軀,抬起右臂主動送到金鵬王爪中,利爪合攏,卻如同抓住一條遊魚,滑不留手。
金鵬王心知不好,卻已是慢了一步,祖青陽反手扣住脛骨,將他生生扯了下來,如掄大錘一般砸落山頭,轟然巨響,砸出一個深坑。金鵬王怒不可遏,一時大意,竟為對方所製,在眾目睽睽之下失了臉麵,氣急之下縱聲厲嘯,雙翅奮力一撲,拖著祖青陽飛到空中,無處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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