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梟王咽下了這口氣,羅?王卻咽不下這口氣,尤其當他得知半山寺中有一人竟是投敵的叛徒狄陵,越發怒不可遏,當即遣大軍殺入原神山,兵鋒所指,直撲半山寺而去。一場單方麵的屠戮拉開了序幕,瘦木與狄陵轉而淪為無足輕重的配角,繼漢鐘離之後,涅?佛國諸位蓮台護法輪番出陣,各顯神通,將羅?王殺得損兵折將,沒了脾氣。
半山寺不可撼動,羅?王終於意識到赤梟王偃旗息鼓並非怯懦,而是知難而退,縱然心存不甘,亦隻能灰溜溜退出原神山。半山寺並沒有乘勝追擊,他們隻守住自己的一畝三分地,沒人主動招惹,一切又回複了往日的平靜。
伯鵠等土生土長的魔物看清了半山寺的實力,死心塌地侍奉瘦木與狄陵,用心修建寺廟,饑餐渴飲,不惜勞力。狄陵也沒有食言,將伯鵠收為弟子,並傳下修持的法門,有教無類,指點魔物修持涅?之力。
一壁廂乾活,一壁廂修持,心無雜念,眾人開始嘗到了甜頭,無須自相殘殺,吞噬血氣,氣力自然漸漸增長,彼輩心中不無歡喜,不知不覺將自己視作半山寺的一員。
原神山方圓百裡的魔物飽受戰亂之苦,無路可走,陸續投向半山寺。瘦木與狄陵來者不拒,儘數收留,以勞役換取庇護,其中有緣者得以免除勞役,由二人收作記名弟子,傳授法門,入寺修持涅?之力。
忽忽十餘載,半山寺從最初隻有一座佛堂,一間齋堂,一間僧寮,擴建為占地數十畝的大寺廟。時機成熟,契染命狄陵到左近的山頭另辟道場,重起土木,修一座新寺,擇一門人主持。狄陵斟酌再三,喚來伯鵠,將此事交托給他,並正式收其為座下弟子。
棲身十餘載,今日始得登堂入室,伯鵠叩首拜見師尊,心中感慨萬千。他修持涅?之力小有成就,深知機緣不可錯失,當下領著一乾魔物伐木采石,仿照半山寺的建製,耗費半載光陰,修築起一座小寺。寺廟位於原神山西的一個山頭,以懸空藤橋相勾連,下臨萬丈深淵,藤橋得佛門神通加持,看似搖晃不穩,實則堅固異常,往來其間,如行走於雲端。
寺廟落成之時,狄陵請師父前往一觀,契染在兩個徒弟的陪同下穿過藤橋,信步入寺走了一回,取名“三界寺”。
半山寺在原神山開枝散葉,站穩了腳跟,契染無
意繼續逗留,動了遠行之念。伯鵠主持“三界寺”,約束原神山一乾魔物,自力更生,潛心修持,行事處置甚為穩當。他留下蓮台護法祖青陽坐鎮半山寺,震懾赤梟王與羅?王,命大徒弟瘦木、二徒弟狄陵悉心看護寺廟,於一個萬籟俱寂的月夜,孤身一人離開原神山。
瘦木原本打算追隨師尊,朝夕侍奉左右,但契染沒有同意,隻身一人踏上旅程。
契染道行深厚,對他而言,光陰流馳已失去了意義,跳出三界外,不在無形中,歲月悠悠無有儘頭。然而他又深深感到時不我待,絲毫不能放鬆。他的對手並非自己,而是遠在另一處地界的如來,冥冥之中的壓迫如山海倒懸,涅?法則正一分分倒向對方。他在瑞法界隻開辟了一座半山寺,一座三界庵,而如來有一整座大雷音寺,三大士、六觀音、八菩薩、二十四諸天、十八伽藍神、十六羅漢,布法天下,不知造就了怎樣一番盛世。
夜深人靜,回首前塵往事,契染捫心自問,魏天帝將涅?佛國、蓮台護法,焚天之火儘數讓渡給他,究竟是悉心栽培,還是甩脫一個燙手山芋?他向來不憚以最大的惡意揣測對方,但無論如何揣測,都回避不了一個事實,涅?法則才是他存身立命的根本,無有魏天帝的讓渡,他早就湮滅於血氣之爭,到不了瑞法界。
在此之前,執掌一界可望不可即,眼下
隻要他願意,隨時都可將瑞法界拿捏於手中,什麼赤梟王羅?王,什麼“八王之亂”,隻是那一縷血氣的生發,一縷血氣的餘澤,要想徹底掐滅也不難。然而掐滅了血氣,瑞法界重新淪為野獸的世界,佛法又如何傳播壯大?他不得不耐著性子,尋找合適的傳法之人,一點點白手起家,不敢太過用力,生怕拔苗助長,適得其反。
那是何等的憋屈!
欲成就上尊大德,這是他必經之路,涅?法則成為此界根本法則,一人的強大還遠遠不夠,須得億萬生民儘皆向佛,才能踏出最後一步,直麵此界的本源。
“八王之亂”推動瑞法界血氣流轉,魔物誕世,弱肉強食,彙聚到八王麾下,投入曠日持久的血戰。契染行走在大地,足跡踏遍瑞法界山川河流,尋找有緣人傳下修持法門,建起寺廟,廣收徒子徒孫。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鼾睡,然而魔物大軍奈何不了對手,頻頻受挫,契染隻管在血氣魔主的地盤上開辟佛門道場,逼其退避三舍,捏著鼻子忍下來。
待到根基已穩,羽翼已豐,契染留下一名蓮台護法坐鎮寺廟,震懾魔主,再度飄然離去。
數百年光陰忽忽而過,沒有王朝鼎力相助,契染憑一己之力,建起半山寺、蘭若寺、珈藍寺、白雲寺、招提寺、祗園寺、菩提寺、叢林寺、娑羅寺、寶坊寺、金田寺、青蓮寺,其餘小寺廟如眾星參北鬥,
遙相呼應,漸漸成了氣候。
涅?佛國中一十二位蓮台護法遍布瑞法界,壓得八位血氣魔主束手縛腳,坐立不安。佛門的弟子信徒與日俱增,此消彼長之下,魔主的勢力漸次萎縮,一場血氣法則與涅?法則之爭,終於登上了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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