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去之時,元邛道人再賜下一枚“彌羅鎮神璽”,言明交由迦耶處置,他不再過問。迦耶為之愕然,不知上尊此舉有何用意,待要相詢,元邛道人已拂袖而去,鴻飛冥冥,不知所蹤。
迦沉默良久,長歎一聲,一旦入局,從此不得懈怠,生死之間有大恐怖,命若危弦,如之奈何!不過比起如來、契染、雲霄子之輩,他好歹還有機會博上一把,彼輩與血氣無緣,隻能等待最終的結局,性命操於人手,不得自主。一念及此,迦耶也就心平氣和,他扭頭回轉地穴,就此閉門不出,以“彌羅鎮神璽”接引本源之力,潛心修持。
巫輕肥與迦耶先後入他局中,著手煉化赤金蠻牛,憑二人抽絲之功,磨到海枯石爛,也不過磨去九牛一毛。元邛道人當下攜雲霄子一路北上,來到冰封峽穀外,巫砧主率北營兵馬與大雷音寺遙遙對峙,殺氣騰騰,卻光打雷不下雨,隻是做些姿態搪塞帝君罷了。元邛道人也不去管這些勾心鬥角的破事,將巫砧主喚到跟前,三言兩語,便賜下“彌羅鎮神璽”。
巫砧主被帝君壓迫,束手縛腳,眼熱赤金蠻牛已久,有此機緣,自不會輕易放過。非但如此,一不做二不休,他還替巫刀尺出頭,厚著臉皮請元邛道人再賜一份機緣,給他一個機會。巫刀尺北征失利,放出血氣魔神收不回去,捅出天大的窟窿,帝君將其囚於地底,浸入岩漿中磨礪心性,巫砧主心存不滿,早就有意將其救出,與帝君徹底撕破臉。
元邛道人的到來,成為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巫砧主快刀斬亂麻,親身入大雷音寺麵見如來,與之握手言和,轉過頭便扯起叛旗,在北地擁兵自立,與帝君分庭抗禮。大軍從天生橋南下,兵分三路擄掠人丁資糧,一時間所向披靡,氣焰不可一世。
天災才平,**又起,巫砧主、巫刀尺冒天下之大不韙,勾結天外大敵,興兵作亂。消息傳到鷹愁山冷泉穀,聞魚龍獨坐良久,這才登上齊雲山覲見帝君,啟奏北地叛亂始末,請帝君定奪。
帝君沉吟不語,揮揮手命聞魚龍退下。
紙是包不住火的,鷹愁山冷泉穀頓時亂成一鍋粥,諸多血氣大能翹首以盼,希望帝君儘快站出來,施以雷霆手段,一舉平息叛亂。然而帝君遲遲沒有動作,聽之任之,一時間流言四起,眾說紛紜,最誅心的說法是帝君在天災中身受重傷,道行一落千丈,早已壓不住巫砧主了。
內憂外患,頃刻間一並爆發出來,聞魚龍隻壓得住冷泉穀,鷹愁山外早已失控,魔物彼此廝殺爭鬥,亂象迭生,岌岌可危。
在這樣一種局勢下,元邛道人攜雲霄子來到了齊雲山行宮。
氣機壓迫有如實質,帝君駭然起身,低下驕傲的頭顱,拜見上尊。元邛道人望著這位劫餘大德的親傳弟子,名副其實的惑界第一人,意外發覺他體內血氣幾近枯竭,生機已所剩無多。
帝君苦笑道:“令上尊見笑了!此界本源動蕩,白某首當其衝,道行不足,招致大禍,命已不久矣……”
元邛道人目光如炬,一眼看穿他根腳,道:“‘混沌鎖鏈’反噬存世之身,氣血兩衰,卻也不至於無藥可救。”
帝君聞言心中一怔,不假思索道:“願求上尊援手,白某銘感於心,須臾不忘。”他也不說什麼滴水之恩湧泉相報的廢話,上尊大德高高在上,即便他粉身碎骨,也報答不了什麼。
元邛道人托出一枚“彌羅鎮神璽”,載沉載浮,落於他掌中。帝君指尖才一觸及,腦中轟然巨響,視野之中亮起一道金光,地脈深處,赤金蠻牛沉睡不醒,無有“混沌鎖鏈”束縛,卻為一枚印璽所鎮,將本源一絲絲抽去,憑空消失。
帝君心中的震撼無可言喻,良久方道:“敢問上尊,此乃何意?”
元邛道人將一番言辭又說一遍,帝君稍加思忖,心如明鏡,這是**裸的陽謀,由不得他不入彀中。他也是豪傑心性,沒有選擇,就是最好的選擇,毫不猶豫應下來:“上尊所賜機緣,白某自然不會錯失!”他當著元邛道人的麵,催動殘餘血氣將“彌羅鎮神璽”粗粗煉化,往眉心一按,置於泥丸宮內。
元邛道人甚為滿意,緊接又道:“赤金蠻牛的來曆根腳,白帝自然了如指掌,無須貧道贅言,‘混沌鎖鏈’已失,唯有將其徹底煉化,才能保得此界平安。不過單憑一人之力,還遠遠不夠,惑界可還有血氣主宰,堪當此重任?”
帝君稍加思忖,乾淨利索道:“此界巫砧主,巫刀尺,巫輕肥,聞魚龍,天外來人中,迦耶,契染,如來,雲霄子,俱是一時之選。”
元邛道人微微頷首,又托出兩枚“彌羅鎮神璽”,道:“有勞白帝將一枚‘彌羅鎮神璽’授予聞魚龍,至於多出的一枚,聽憑白帝心意,貧道不再過問。”
帝君接過印璽,鄭重謝過上尊,元邛道人毫不留戀,就此拂袖而去。
帝君收起兩枚“彌羅鎮神璽”,不急於處置,他獨坐於行宮內,從赤金蠻牛體內抽取一縷本源之力,嘗試將其煉化。及至從入定中醒來,掐指一算,已倏忽過去十餘日,血氣如甘霖滋養久旱的大地,傷勢大有好轉,進展之快出乎意料。
帝君心情舒暢,心中熄滅的火焰再度複燃,他以“混沌鎖鏈”操縱赤金蠻牛,雖未能完全掌控本源之力,天長日久,潛移默化,與之頗為契合,此番得“彌羅鎮神璽‘之力,煉化資糧反哺己身,事半功倍,好處難以言說。
山窮水儘,柳暗花明,帝君眉宇間露出堅忍之色,毫不猶豫推動“彌羅鎮神璽”,勾連赤金蠻牛,源源不絕抽取本源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