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淵與鎮界相仿,乃開天辟地之初,便播下血氣種子,成為一界之根本法則,二者差彆隻在於一係天成,一係人為。魏天帝陰差陽錯,將一縷神念送入深淵,奪取契染軀殼,顯化入世,又將涅槃之力儘數讓渡,在血氣中摻入不和諧的法則之力,偏生迦耶出儘手段,亦奈何不了他,坐視其趁勢崛起。及至魏天帝行釜底抽薪之策,迦耶、塗瑞、轉輪、陰鄷、契染、重元君等率部屬撤往“惑界”,生生將深淵血氣抽去小半,星力灌注天地,無可違逆。
十惡與大陵五交相輝映,星力傾瀉如注,全麵壓製血氣,截斷退路,不令其有掙紮的空隙,魏天帝心無旁騖,全力施為,身軀一分分降臨深淵。天崩地裂,風起雲湧,俱是深淵絕望的掙紮,魏天帝踏落大地,星力如利劍直插地脈深處,大地顫抖,不堪重負,終於臣服在他腳下。
魏天帝盤膝坐定,閉目推動星力,法則如岩漿在地底奔流湧動,將深淵一分分納入掌握。相比於“大荒界“,深淵天地萬物尚未梳理停當,須耗費更多工夫,好在血氣已被削弱到極限,他趁虛而入,就此奠定勝機,剩下無非是耐心等待罷了。
“玄元天”星雲深處,秀禾道人與碧蟾子不約而同停下腳步,扭頭望向無儘虛空,沉吟不決。碧蟾子心神不寧,屈指掐算片刻,遲疑道:“星力似有異動,卻不知應在何處。”
秀禾道人隱隱覺得此行已生變數,未必能儘如人意,但開弓沒有回頭箭,既然懇請渾天老祖出手相助,動用莫大人情,半途而廢實屬不智,他嗬嗬一笑,道:“莫去理睬,你我隻管看著腳下的路,不行差踏錯,便無大礙。”
碧蟾子轉念一想,卻是自己多慮了,有老祖從旁看顧,又能出什麼岔子。他收斂心神,凝神感應氣意,追溯秀禾道人神念去處,衣袖飄飄,再度踏上行程。
穿渡時空,一去七八載,終於來到一縷神念消失處,秀禾道人眸光閃動,靜靜查看半晌,伸手撥開層層時空,赫然現出一處陌生的地界。二人對視一眼,湧身上前,尚未站定腳跟,一道身影飄忽而出,毫不客氣擋住去路,卻是個白眉白須的老道,身形高大,麵孔僵硬,吹胡子瞪眼,毫不掩飾胸中不悅。
碧蟾子識得這位同道,雖是一具氣意化身,卻萬萬不可得罪,他不動聲色踏上半步,擋在秀禾道人身前,微笑道:“大孚道友彆來無恙,秀禾道友與貧道途經此界,不知道友在此清修,冒昧打擾,還望道友暫熄怒火。”
大孚道人冷冷看了他一眼,碧蟾子乃是渾天老祖祭煉的一宗鎮道之寶顯化入世,修持數萬栽,道行堪比上尊大德,他雖與彼輩不是一路,向來井水不犯河水,碧蟾子與秀禾道人聯袂來訪,定有緣故。
有道是“拳頭不打笑臉”,碧蟾子笑嘻嘻與他攀談,大孚道人順水推舟問起二人來意,這才引出秀禾、知盈、明夷圍剿劫餘一段往事。大孚道人微一沉吟,屈指計算時日,坦然相告,當年確有一縷神念裹挾焚天之火闖入此界,不及顯化入世,便被他隨手打滅。
一縷神念,打滅也就打滅了,秀禾道人並不在意,他隻是尋蹤而來,確認此界與魏天帝無乾即可。大孚道人隨口問起緣由,碧蟾子沒有瞞瞞藏藏,不過無有清靈雲海遮掩,涉及上尊大德根本,他亦不敢說得太過明白,生怕魏天帝有所感應,心生警惕,隻含糊其辭略說幾句,便告辭而去。
大孚道人目送二人穿渡時空,佇立於虛空中,微微皺起眉頭,記起袖海道友曾向他提起魏天帝,此子初入“玄元天”,渾天老祖即賜下一縷氣意,邀其去往清靈雲海修持,可見對他頗為看重。袖海道友不合出言阻止,事後看來也沒有惹什麼禍事,魏天帝與清靈雲海漸行漸遠,日後或許能成為他們中的一員,眼下秀禾道人找上門去,卻須提醒他一聲。
大孚道人隨手攫取一縷氣意,在指間揉捏片刻,輕輕撒開手,一點金芒冉冉升起,徘徊數圈,倏忽消失在視野儘頭。送出訊息,他即將此事置之腦後,返身回轉地界,繼續自身的修持。無有清靈雲海相助,大孚道人與袖海道人另辟蹊徑,琢磨出一些祭煉地界的門道,若非道行與日俱增,如何能在渾天老祖羽翼下獨善其身,不失根本。
星雲深處,袖海道人正祭煉一處地界,忽然心血來潮,掐指一算,從袖中取出一麵“靈犀鏡”,抬手撫弄良久,翻腕朝天一招,一點金芒破空而至,沒入“靈犀鏡”內,化作一縷氣意。袖海道人頗感訝異,大孚道友竟不惜損耗元氣,將氣意渡入“靈犀鏡”,定有要事相告。他鄭重其事,將手探入鏡內,將氣意攝在掌心,略加辨識,頓時啼笑皆非。
當初袖海道人見了魏天帝,提醒他渾天老祖的氣意不可輕動,就此沾染上因果,大孚道友認為魏天帝是我輩中人,故此輾轉托他傳訊。碧蟾子與秀禾道人衝著魏天帝而去,這是他的劫數,旁人替代不了,至於事先提醒一聲,他縱有此心,也鞭長莫及。
沉吟片刻,袖海道人遁入“玄元天”,施展神通,凝神感應渾天老祖一縷氣意,借此尋找魏天帝的下落,然而運功數周天,未能發覺蛛絲馬跡,如果不是實在離得太遠,那就是他早已棄下氣意,消失在未知之地。
不過在袖海道人看來,提醒與否並沒太大差彆,以魏天帝的修為,不可能將劫餘遺下的地界儘數吞下,碧蟾子與秀禾道人找上門,表明了渾天老祖的傾向,不如各退一步,想來他也能得到足夠的補償。一個念頭忽然躍入腦海,碧蟾子透露這些,莫不是希望大孚道友與他也摻上一腳在渾天老祖看來,這些地界無論落在誰手,增強的都是“玄元天”的實力,反倒是掐死在魏天帝手中,遲遲不得祭煉,才是最大的浪費。
不過這些都與他無關,魏天帝不知藏身何處,既然管不了,那乾脆就不予理會,落得個清淨。袖海道人“嗬嗬”笑了幾聲,拂袖回轉,心平氣和祭煉手中的地界,不為他人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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