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氣急劇燃燒,入不敷出,山鶇身陷重圍,縱有三頭六臂,又能支撐多久柯軛牛看得分明,山鶇倒下,無人可幸免,他挺身而出,竭力為其分擔重壓,交手不過片刻,肩頭便遭重擊,臟腑震蕩,半身酸軟,隻得退回山鶇之旁,一顆心直往下沉。閻虎閻狼亦知生死一線,舍命一搏,頃刻間遍體鱗傷,氣喘如牛。
鐵猴匆匆一瞥,記起主人的關照,棄了那丈八魔物,圈轉大棍回援,隻一棍,便將敵陣滾滾撕開,正待上前解圍,斜地裡殺出百餘魔騎,蹄聲震耳欲聾,如一道黑色的洪流,將它與柯軛牛隔開。
山鶇渾身是血,大喝一聲,當當當當數聲巨響,手中鐵槍斷為數截,一頭魔物撲將上前,他舉起斷槍疾刺而出,動作稍有遲緩,被對方順勢一把奪去,揉身而上,反刺他小腹要害。山鶇身陷重圍,激戰多時,早已精疲力儘,眼看躲不過去,異變忽起,四下裡激起一道細微的湍流,織成蛛網,籠罩方圓十餘丈,魔物如陷入流沙之中,行動不便,渾身氣力使不出小半,急得哇哇亂叫。
山鶇精神頓為之一振,一聲厲嘯,奮起餘力殺入敵陣,如切瓜剁菜一般大肆殺戮,一團團血氣撲入體內,滋潤著乾枯的血脈,明知是飲鴆止渴,也顧不得這許多了。
大人並未將他們視作棄子!柯軛牛長長鬆了口氣,時機稍縱即逝,他一掃之前的頹勢,如猛虎下山,竭力奪取血氣,百忙之中,還不忘招呼閻虎閻狼一聲,以寡敵眾,每一分力量都不可缺少。
魔騎奉闞去惡之命衝下山頭,將那猴頭截住,卻隻作阻攔,並不上前廝殺,鐵猴一條棍舞得如旋風一般,左衝右突,被魔騎合數人之力擋下,一時間暴跳如雷,不得突破。
陰鑰冷眼旁觀,牽機將軍果然對闞去惡另眼相看,那百餘魔騎乃是她親自調教的近衛,其疾如風,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動如山,若全力出擊,碾殺那猴頭不在話下,闞去惡圍而不殺,莫不是要逼那韓十八現身,決一死戰
她暗暗冷笑,瞥了闞去惡一眼,忽見他臉上微露詫異之色,心知有變,忙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卻見那猴頭立於千軍萬馬之中,以棍拄地,身軀劇烈顫抖,叮當之聲不絕,一根根鐵釺從體內擠出,鐵鏈如軟骨蛇般掉落在地,一股強橫絕倫的氣息衝天而起。陰鑰倒抽一口冷氣,脫口道:“鐵釺鎖血氣”
闞去惡哼了一聲,冷冷道:“那侯啞巴大有來曆,西方之主暗中撥弄手腳,定有圖謀!”陰鑰識得鐵釺鎖血氣,他如何不知,一陣莫名的警惕襲上心頭,闞去惡眉頭緊鎖,隱隱覺得自己似乎遺漏了什麼關鍵。
鐵猴凶性大發,忽聽得腦後勁風淩厲,扭頭望去,隻見那丈八魔物如凶神惡煞,掄起狼牙棒狠狠砸下,它渾身氣力正無處發泄,送上門來的肥羊,哪容他輕易過門,起水雲石棍一掃,“當”一聲巨響,狼牙棒脫手飛出,那魔物雙臂扭成麻花,皮開肉綻,骨碎筋斷,生生震成廢人。鐵猴得勢不饒人,將石棍又一捅,戳中他小腹,臟腑成泥,脊椎寸斷,棍頭從後背戳出一大截,鮮血淋漓。
那魔物仰天哀鳴,一團濃鬱的血氣從口中竄出,鐵猴見獵心喜,將石棍一甩,屍身飛將出去,砸翻了十餘頭魔物,張口深深一吸,將血氣吸入腹中,皺巴巴的雷公臉舒展開來,顯然大為滿意。
闞去惡五指一緊,骨節劈啪作響,那魔物頭腦簡單力大無窮,乃是他麾下得力乾將,素來忠心不二,被對方一棍擊斃,奪去血氣,胸中頓時怒不可遏。他本待緩上一緩,引那韓十八現身,不想機關算儘,反吃了個大虧,當下縱聲長嘯,命魔騎出擊。
鐵猴掙脫鐵鏈鐵釺,深淵氣息縱橫決蕩,勢不可擋,引得闞去惡心思在此不在彼,未曾留意柯軛牛山鶇一方的異狀,陰鑰卻心細,下意識望了一眼,頓時大吃一驚。那四個魔物明明身陷重圍,卻奮起反攻,大肆收割血氣,似有人在暗中作法,助他們一臂之力!
胯下黑豹低低嘶吼,似乎察覺到危機,騷動不安,陰鑰伸手撫摸它的後頸,安撫一二,心念動處,催動血氣燃燒,瞳孔蒙上一層灼灼血光,隱約窺見一抹淡淡的虛影,窈窕似好女子,有所察覺,扭頭望了她一眼。
陰鑰眸子酸澀難忍,淚如泉湧,她忙不迭閉上雙眼,用力揉了揉,猶豫著是否要提醒闞去惡一聲,忽然一陣莫名的心慌,忙仰頭望去,隻見彤雲滾滾四合,赤日黯淡,蒼穹深處,一顆血紅的小星明滅閃爍,令人心悸。
白日星現,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還沒等她回過神來,闞去惡大吼一身,沉肩弓腰,雙拳猛地擊向空處,一根赤銅鑄恨棍驀地探將出來,深淵血神丹血氣鼓蕩,拳棍相交,虛空綻裂,一圈圈震波急速向外擴散,陰鑰半身後仰,彎出一道驚心動魄的弧形,黑豹猛地向後竄去,一退再退,立足不穩。
一個高大的身影徐徐現形,重重一步跨出,寒意彌漫四野,闞去惡反應極快,毫不猶豫撤去拳力,順勢倒飛而回,避其鋒芒。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魏十七本打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他擊殺,沒想到闞去惡如此機警,又知進退,搶先一步脫離險地。
鐵猴被魔騎圍住,柯軛牛等身陷重圍,不利久戰,魏十七不容闞去惡輕易脫身,深吸一口氣,蒼穹深處十惡星大放光芒,一道血光降臨深淵,罩落於他身上。闞去惡肩頭一沉,如被十萬大山壓住,身不由己墜落於地,雙足踏上山頭,他暴喝一聲,生生撞出血光,兩條胳膊幻化千手千臂虛影,攻勢如江河節節不斷。
任爾千變萬化,我隻一棍擊之,魏十七掄起赤銅鑄恨棍迎頭砸去,棍勢一起,禁錮天地,闞去惡生出避無可避之心,隻能以一雙鐵拳硬接硬架。魏十七一氣連砸七棍,打得闞去惡沒了脾氣,縱有千般手段,亦無從施展,怒從心中起,將雙肩一搖,顱頂分開八爿頂陽骨,一道血氣竄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