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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 來者不善(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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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華元君降臨於金母殿前,藍容與出殿相迎,見過元君。她鬢發斑白,眼角眉梢布滿細小的皺紋,嘴角耷拉,麵相頗見愁苦之色。女仙愛惜容貌,多半以丹藥法術永駐芳華,似她這般不加打點,亦數罕見。

瑤池宮四殿,金母第一,藍容與輩分極高,得道僅次於西華元君,伯蓍真人等俱是她後輩,亦不假辭色,略略頷首致意而已。西華元君目視金母殿,重重煞氣透宇而出,氤氳散向星域深處,能發不能收,按說不足為慮,但她卻隱隱覺得蹊蹺,若來人如此不堪,又何足以出使瑤池!她沉吟片刻,輕聲問道:“其人如何”

金母殿主藍容與道:“氣似烈陽,心如止水,其人身懷異兆,不可小覷。”

西華元君側身將伯蓍真人喚上前,道:“此子底細如何”

伯蓍真人另辟蹊徑,修煉“十方大衍算”,十指掐算世間萬物,過去當時未來,一旦為其算定,生死存毀,彈指一揮間。然則大衍之術以透支壽元為代價,所算愈艱,愈深,愈久,透支的壽元亦愈多,輕易不得施展。西華元君有言,伯蓍真人不敢怠慢,衣袖獵獵翻飛,露出兩條乾瘦的胳膊,十指化作虛影掐算,點點星光濺出,於虛空中漾起無數漣漪,彼此交織,如一張大網迅速蔓延。與此同時,他一張老臉黯淡下去,眼珠渾黃,皺紋疊生,壽元急速流逝,肉眼可辨,伯蓍真人這一驚非同小可,眼珠都凸了出來,肚子裡暗暗叫苦。

敖南海見他撐不下去,雙眉一動,振袖揮出一隻斛鼎,浮於伯蓍真人眼前,載沉載浮,藥香四溢。伯蓍真人急忙張口一吸,黏稠的白漿從鼎內飛出,源源不斷投入他口中,憑借一斛星藥之力,“十方大衍算”才得以為繼,但也僅限於維持,無法再深入一步。

藍容與看了敖南海一眼,道:“敖道友既然出手,就莫要半途而廢。”

敖南海心中一凜,抬手在胸口輕輕一按,腹中醞釀片刻,張口噴出一道彩虹,落在伯蓍真人身上。“十方大衍算”層層拔高,伯蓍真人須發俱張,臉上卻流露出驚駭之色,似乎退算到什麼了不得的東西,還沒來得及回過神來,金母殿上空風起雲湧,彤雲密布,星域深處,遙不可及的未知之地,一點血光亮起,伯蓍真人如遭雷擊,“哇”地噴出一口血沫,十指骨節寸斷,仰天跌倒。

敖南海大吃一驚,急忙收了神通,伸手將伯蓍真人縛住,卻覺他體內氣血翻湧,孱弱不堪,顯然為“十方大衍算”反噬,危在旦夕。

西華元君曲指一彈,一點星光沒入伯蓍真人體內,將氣血安撫,鎮下反噬之力。她向藍容與道:“取一枚斷續合元丹來。”敖南海聞言心中大定,斷續合元丹乃藍殿主親手煉製的無上靈藥,活死人,醫白骨,續壽元,伯蓍真人得此丹,不虞有失。

藍容與從袖中取出一隻碧玉瓶,內有一枚斷續合元丹,連瓶帶藥一並賜下,交到敖南海手中,敖南海替伯蓍真人謝過元君,謝過金母殿主。

瑤池宮與眾不同,宮主西華元君座下,除金母、九靈、淩雲、柱石四殿外,尚有十餘位散修,道行堪比諸殿殿主,各有神通手段。天後使者挾帝子之勢,來勢洶洶,西華元君有意讓麾下散修試探一二,不想甫一交手,便吃了個大虧,對手底蘊之厚,連她都有些看不透,薑夜這一次可是謀定而動,與她素日的行事頗不相符。

西華元君揮揮手,命諸位散修退下,眾人見來使端坐於金母殿內不出,任憑伯蓍真人催動“十方大衍算”,算到吐血,算到反噬,紋絲不動,道行深不可測,多少有些忌憚,既得元君許可,紛紛退下,各自散去。

待眾人離去,藍容與眼中才晃過一絲困惑,金母殿鎮不下煞氣,“十方大衍算”算不透底細,對方究竟是什麼來頭西華元君仰頭看了看陰霾的天色,伸手一抹,刹那間天翻地覆,風雲散去,現出一派朗朗青空。

“此子修煉‘命星’秘術,出身天帝一脈,其命星,是一顆大凶之星。”

藍容與乃元君心腹,自然清楚這幾句話的分量,奉帝子之命,持天後金符,帝子為虛,天後為實,單是天後薑夜,尚不足以動搖大勢,但天帝一脈向來諱莫如深,若為天後掌控,便是元君亦不可小覷。

“來者不善,姑且見他一麵,聽其有何言說。”

西華元君當先踏入金母殿,星眸閃動,靜靜注視來使,卻是個身形高大的漢子,相貌粗獷,氣息沉定,肉身卻似不受控製,由內而外透出煞氣,咄咄逼人,正如藍容與所說,氣似烈陽,心如止水,身懷異兆。

來使起身上前數步,站定腳跟,拱手致意,微笑道:“餐霞宮雲漿殿魏十七,見過元君。”

西華元君親眼目睹此人,卻也看不透他的底細,心中不無困惑,審視片刻,頷首道:“魏殿主遠道而來,不知是奉帝子之命,還是天後之命”

藍容與心頭忽然一跳,元君此問,意味深長,與她原先所想大相徑庭,天後誕下帝子,難不成年幼的帝子,竟然淩駕於薑夜之上她念頭數轉,一股莫名的寒意從心底騰起,隱隱察覺到元君的忌憚從何而來。

魏十七道:“奉帝子之命,出使瑤池。”

果然是帝子!藍容與指尖微有些發麻,下意識看了元君一眼,嘴裡泛起苦澀的滋味。當年那一場傾天之變,餘波未絕,漸有波瀾再起的征兆,瑤池首當其衝,萬難置身事外,元君立於風口浪尖,何去何從,殊難決斷。

西華元君道:“帝子有何傳話”

魏十七一字一句道:“帝子有意重立天庭,過往種種,概不追究,隻問元君一句,瑤池意欲何為”

斬釘截鐵,一語直指要害,西華元君若歸附帝子,當年袖手之舉一筆勾銷,若一意孤行,自當另行彆論。西華元君聞言不覺笑了起來,心底暗暗歎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果然還是那般性情,一點都沒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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