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獸乃極天異種,身軀潰散,星核成形,便與極天融為一體,重逾山嶽。前一次摘取星核,魏十七五筋狠六筋,使出渾身解數,如今時過境遷,他舉重若輕,星核入手也不多看,轉頭遞給了玄元子。
玄元子掂了掂星核,屈指一彈,漾出一輪迷離星輝,不得持久,轉瞬即逝。“此物尚不足‘一輪’,不堪大用,且留與道友把玩。”她將星核拋還給魏十七,翻滾著劃過一道弧線,星光明滅,如泣如訴。
魏十七不及細看,隨手收起星核,催動極天周遊駟馬戰車,馳入極天深處,玄元子有意窺探他的極限,頻頻祭出“節符征獸令”,將方圓千裡攪得天翻地覆,兜兜轉轉奔出數十萬裡,終於又逼出一頭年老成精的星獸。那凶獸非同小可,筋骨強韌,通體黝黑發亮,無數怪眼如車輪亂轉,目光中透出忌憚和狡黠。
玄元子微微頷首,伸手示意道:“有勞道友將此獸斬滅。”
魏十七明白了她的意圖,既然她相看自己的底細,那就給她看個通透,他一反常態,不再謹慎遊鬥,甫一照麵,便鼓蕩真元,祭出天啟寶珠,血色席卷,劈麵砸中星獸頭顱,天崩地裂一聲響,星獸龐大的身軀如雪獅子向火,從頭崩到尾,星屑一蓬蓬撒出,紛飛如傾盆雨,須臾隻剩一隻鬥大的主眼,惡狠狠盯了一眼,滅神光端端正正落在天啟寶珠之上。
神光沒入寶珠,血色急速變淡褪去,青光萌發,魏十七心神為之一動,天啟寶珠入脫韁野馬,似有失控之虞。他雙眉一皺,從眉心射出一縷殺意遊絲,急如星火,貫穿寶珠。極天幽深晦暗未名之處,命星閃爍,星力跨過遙遠時空,以魏十七身軀為媒,沿著遊絲湧入天啟寶珠,血光再度暴漲,與心神緊緊相連。
星屑滾滾彙聚而來,以枯癟的主眼為核心,再度凝化星獸之軀,魏十七將心意一催,遊絲震顫,天啟寶珠倏地飛出,將星獸主眼擊得粉碎。電光石火之際,魏十七窺得真切,主眼被毀,星屑靈性儘失,無數細微的光點合攏於一處,結成一枚不圓不方、坑坑窪窪的星核,星獸一身精華,無一散失,儘在其中。
玄元子目光閃動,魏十七如此坦蕩,當著她的麵接連催動天啟寶珠,以摧枯拉朽之勢滅殺一頭道行身後的星獸,天庭真寶,殺伐之器,威力果然不俗,在她看來,魏十七才是真正降服了此寶,在他手中,天啟寶珠勢不可擋,非黑羽所能及。
是“命星”的緣故麼她若有所思。
有一句話,她始終沒有說破,傳聞中神龍見首不見尾,銷聲匿跡數十萬載之久的天帝,正是修煉“命星”之術。
這一宗秘聞,知者寥寥,還是純陽子師兄遠征異域,從彆處小天庭輾轉得聞,泄漏之人,早已身死道消,灰飛煙滅。
魏十七收回天啟寶珠,合掌握於指間摩挲數回,並未察覺異樣,這才放下心來。天啟寶珠不愧是天庭真寶,連滅神光都能吞噬殆儘,毫發無損,他自從踏入天庭,全賴此寶護佑,才穩穩當當走到今日。
碧落殿主曾對他言說,寶物不成真靈,終落下乘,下乘真寶,已有如斯威力,六龍回馭斬若能成就真靈,又會是怎樣一番情形一念及此,他不禁有些心熱。
玄元子仔細看了數眼,雙眉一揚,似乎有些意外。她猶豫片刻,舉步上前,緩緩伸出手去,指尖尚未觸碰到星核,一輪璀璨的星輝漾出,照得她眉眼俱亮,緊接著又一輪星輝漾出,彼此重疊,交相輝映。
雖不是餐霞宮主所需的“三輪”星核,星輝如此凝煉,亦是極為難得之物。
她探出素手,拇指食指中指捏住星核,輕輕搖了搖,恍惚間,極天翻覆,乾坤倒轉,魏十七眼前一花,定睛看時,她已將星核捏在指間,抿唇輕吹一口氣,星輝漸次散去,兀自戀戀不舍。
星獸乃魏十七斬滅,按說星核應算他一份,他也不與玄元子爭,隻是問道:“不知這星核有甚用處”
玄元子將星核納入袖中,悠悠道:“汲取星力,祭煉真寶,煉製星藥,成就真靈,有無窮妙用。這一枚‘二輪’星核,帶回天庭,可換半合‘星藥’。”
她看了魏十七一眼,告誡道:“星獸修煉七萬載,凝結‘三輪’星核,彆有神通,各不相類,非尋常手段所能製服,天啟寶珠以殺伐見長,若不能傷其分毫,不妨退避三舍,從長計議。”
魏十七深知極天險惡,小心駛得萬年船,打定主意唯其馬首是瞻,絕不擅作主張。他祭出極天周遊駟馬戰車,請玄元子登上車廂,再度啟程,玄元子見他心懷坦蕩,並不斤斤計較得失,暗暗點頭,當下出言指點他將星核置於青銅禦者體內,汲取星力驅使戰車,周遊極天。星核之中蘊含的星力何其充裕,極天周遊駟馬戰車頓時脫胎換骨,遁速快了倍許,回旋周折,如臂使指,無不如意。
接連捕殺兩頭星獸,好運氣也就此耗儘,二人奔波十餘日,一無所獲。這一日,極天周遊駟馬戰車正穿梭於星空,忽然間異變驟生,一團天外戾氣潛伏於暗處,趁其不備暴起傷人,猛地撲上前,無形無質,無影無蹤,直取魏十七口鼻,意欲奪他的軀殼。
變生肘腋,事出突然,待魏十七反應過來,戾氣已近在咫尺,他渾身寒毛根根倒豎,前所未有的警惕襲上心頭,不覺悶哼一聲,一頭栽落戰車。戾氣撲了個空,去勢頓挫,轉而襲向玄元子,玄元子不慌不忙,提起晦明上極衣輕輕一抖,戾氣透體而過,不能傷其分毫。
二度偷襲未能得手,那戾氣頗有靈性,不再糾纏不清,順勢遁入幽暗星空,消失無跡。極天周遊駟馬戰車無人操控,遁速漸緩,魏十七匆匆追將上來,踏入車廂,回想方才驚魂一瞬,不禁皺眉道:“那天外戾氣,莫不是成了精”
玄元子神情凝重,思忖良久,緩緩道:“此事殊為蹊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