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娥神念重創,物我兩忘,以星核療傷,魏十七遠遠避讓,為之護法。成年星獸棲身之處,罕有外敵相擾,閒來無事,他將遊天鯤喚到身旁,嘀咕了一句,“你這狼犺貨,派不上用場,隻會躲在一邊看熱鬨……”伸手一引,將星力攝入洞天,遊天鯤甩動尾鰭,乖乖伏著不動,不時拿一雙小眼珠去瞅行空鎖鏈,不無忌憚之色。
中極天星力彌漫,遠非下極天可比,左右無事,魏十七源源不斷索取星力,魚娥雖有感應,卻以為是遊天鯤所為,並不在意。
時日一天天過去,魚娥功行周天之數,神念雖不能回複如初,身軀已安然無恙,不至束手縛腳。星核到手,此行可謂圓滿,隻剩一樁小事,履行之前的承諾,便可回轉星羅洲交差。
她略加思索,先鄭重其事謝過魏十七,而後表示神念受損,亟需閉關靜養,不堪重負,未能陪同他前往上極天捕獲命星,致以歉意。星獸陰險狡詐,暗施殺手,以滅神光將其重創,魏十七一一看在眼裡,權當結個善緣,也不勉強她。
臨彆之前,魚娥以極天周遊駟馬戰車相贈,並指點他前往上極天的途徑,言無不儘,並邀請他日後有暇,往星羅洲浮白嶺一行,把酒言歡,坐而論道。
耗去兩根九天十地陰煞針,換來一個縹緲的機緣,雖未能如意,也沒什麼損失,從長遠看,魚娥表達的善意難能可貴,魏十七並不覺得自己錯失了什麼,相反,即使空手而返,這一趟極天之行也大有收獲。
他並未急於趕赴上極天,而是逗留於星獸的巢穴旁,汲取星力澆灌造化樹,直至長無可長,增無可增才罷手。
依魚娥所言,中極天厚薄不一,其最厚處,數倍於下極天,極天周遊駟馬戰車內刻有星圖,所過之處一一記錄在內,按圖索驥,事倍功半。以魏十七的修為,本不足以驅動戰車,但有遊天鯤操縱星力,無異於多了一尊真仙化身相助,是魚娥放心將極天周遊駟馬戰車贈與他,不虞有失。
遊天鯤化作一個小人兒,立於車廂內,東摸摸西摸摸,滿懷好奇。魏十七費了老大的勁才教會他如何驅使極天周遊駟馬戰車,遊天鯤約略學了個大概,將小手一引,星力彙聚於掌心,重重拍在青銅禦者的肩頭。
天外異種,果然非同凡響,龐大的星力灌注於內,猶如狠狠抽了一鞭子,青銅禦者火燒屁股拉動六轡,駟馬狂嘶亂跳飛馳而前,車後拖著一條長長的彗尾,聲勢驚人。
魏十七忙命它收斂一些,遊天鯤手裡沒有輕重,極天周遊駟馬戰車一忽兒疾馳,一忽兒驟停,上下顛簸,兜兜轉轉,嘗試了好半天才摸到些竅門,漸漸平穩下來。魏十七從遊天鯤體內引出一道星力,掌心拂過車廂,現出一張晦暗的星圖,大片大片空白,隻有小小一隅,閃動著幾個標記。
魏十七見過闔天陣盤和北海灣活點圖,星圖與之有幾分相仿,輪狀標記是為極天周遊駟馬戰車所在位置,附近有一黑點,當是星獸巢穴,四下裡空無一物,唯有一個小小的箭頭,斜斜指向未知之處。
遊天鯤催動極天周遊駟馬戰車,循著箭頭所指方向疾馳而去,駟馬不知疲倦奔了十餘日,星圖之上忽然爆出一團銀光,突如其來,毫無征兆,正擋住戰車的去路前。
魏十七急忙抬頭望去,卻見虛空裂開一道門戶,一頭碩大無朋的星獸跌將出來,遍體鱗傷,少了一條後腿,周身輔眼被剜去大半,留下一個個血肉模糊的大窟窿,呼哧呼哧喘著粗氣。遊天鯤這一驚非同小可,棄了戰車跳到一旁,現出大魚法身,發瘋一般扭頭就逃。
魏十七心中打了個咯噔,眼前這受傷的凶物,比之前滅殺的成年星獸整整大了一圈,凶焰障天,氣息深不可測,遊天鯤是指望不上了,他當機立斷收起極天周遊駟馬戰車,將昆吾金塔托於掌中,嚴陣以待。
遊天鯤逃了一陣,終究覺得不妥,戰戰兢兢又回頭,不敢十分靠近,又不敢棄了魏十七獨自遠遁,一時間進退兩難。
那星獸察覺到眼皮子底下的小飛蟲,頓時怒不可遏,它本在上極天逍遙自在,卻被人族大能趕出巢穴,攆得如喪家狗一般,連主眼都舍棄了,好不容易才遁空而走,逃到中極天,結果說巧不巧,又撞上一人族修士,送上門來,不滅了他何以解恨!它咆哮一聲,舉起前爪狠狠砸下,利爪撕開四道空間裂痕,魏十七雙肩微晃,一舉一動卻慢似龜爬,根本無從遁避。
他心中大警,真元暴漲,昆吾金塔見風即長,九層八麵,金光亂閃迎將上去,被那星獸一爪拍中,昆吾金塔不堪重負,一道裂痕從塔頂蔓延至塔基,星屑一蓬蓬散出,全然失去控製。
那星獸怔了一怔,張開大口狠命一吸,將星屑儘數吸入體內,砸吧著嘴細細品起味道,身上窟窿漸次填沒,凝成數個緊閉的輔眼,顯然魏十七花大力氣收集的星屑,對其無異於大補之物。它大喜過望,揚起雙爪將昆吾金塔撲住,看準破損之處低頭咬去,扭頭撕開金塔,長舌一卷,將剩餘的星屑吞吃乾淨。
魏十七趁星獸無暇旁顧,奮力掙脫束縛,足蹈虛空大步退後。遊天鯤窺得機會,壯起膽子靠上前,嗚嗚低鳴,如小狗一般討好主人。魏十七顧不得處置它,拂袖將浮宮祭出,一把拖著遊天鯤遁入其內,不顧一切發動七十二道“大挪移符”,一聲雷響,浮宮憑空消失,不知所蹤。
那星獸霍地睜開十餘隻輔眼,星光橫掃而過,卻慢了半拍,極天內空無一物,竟讓獵物生生逃去。它將滿口剛牙咬得“咯咯”響,昆吾金塔擰成麻花,斷為數截,被它砸吧砸吧吞下肚去。
憑空得了這許多星屑,總算回複了幾分元氣,那星獸懶洋洋站起身,正待尋個地方靜養,一股寒意從天而降,將它緊緊鎖住,星力湧動,一道人踏出虛空,三縷清須,麵如冠玉,正是大瀛洲飛升天庭的道門祖師純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