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不歸聞言心中一動,魏十七的破曉真身如此厲害,固然借重了黑龍關敖之力,但壯大精魂的秘術,也不可或缺,他有意無意漏出口風,顯然彆有用意,莫不是在暗示他以“魂兵魄胄”的神通加以交換?他越想越覺得是這麼回事,與其敝帚自珍,到最後觸怒於他,不如及早獻出來換些好處。
但神兵真身的精魂並非愈強愈好,文萱的“覆地”真身三道精魂,所謂一主二輔,胸前白龍精魂為主魂,咽喉火麒麟和丹田步雲獸為輔魂,若一味壯大白龍,勢必打破原有的格局,致使肉身潰敗,精魂湮滅,這樣慘痛的教訓,他嘗過不止一回。為文萱考慮,步雲獸是最好的選擇,若能再壯大數分,她的實力將更上層樓,“魂兵魄胄”亦能多支撐數息。
想通這一節,胡不歸暗暗下定了決心。
至於四海妖王,一敗塗地,魏十七也不去責備他們,命他們各自回海中休養生息,按照之前的布置,挑選海族兒郎入駐北海灣,由閻川統籌安頓。眾妖王大聲應允下來,見他並無不悅,也沒有追究的意思,不約而同鬆了口氣。這位荒北城主的謀劃,他們心知肚明,北海灣就是荒北城的練兵場,妖奴借海妖練兵,腦殼掛在腰間,豁出性命刀尖上打滾,死生各憑天命,最終幸存下來的,將是一支從屍山血海殺出的強兵。不過對海妖來說,此舉亦大有好處,四海妖王族人眾多,法寶丹藥卻有限,送到北海灣以戰養戰,反倒是一條出路,妖奴強兵成形的同時,海妖也在不斷壯大,假以時日,蚩尤、海嬰、潛蛟、天蝠四海說不定能更進一步,出一個淵海上族。
魏十七給閻川十日工夫修複受損的法陣,待到壽宴之後,神兵堂吸納第一批弟子的同時,北海灣將向大瀛洲妖奴開放,屆時再出什麼問題,乾脆換個人坐鎮陣眼,把他扔到北海灣,充當一塊最大最硬的磨刀石,直麵天下妖奴的挑戰。鯉鯨王族的皮肉筋骨,妖丹精魂,那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好物,胡不歸和文萱不約而同看了他一眼,似乎頗為意動。閻川激靈靈打了個寒顫,他甚有自知之明,胡、文二位城主神通廣大,宰他直如割雞耳,被他二人盯上,哪裡還逃得出魔爪——他忙不迭賭咒發誓,指天畫地,定不負城主所托!
魏十七揮揮手命他退下,慢慢閉上眼睛,似有些疲倦。屠真招手喚來龍蝠,載起他投荒北城而去,眾人仰頭目送他遠去,各懷心思,打起了小算盤。
龍蝠消失在彤雲之間,魔嬰走得悄無聲息,神不知鬼不覺,閻川跟胡不歸打個招呼,引著一乾海妖王潛回淵海,北海灣荒涼的冰原上,隻剩下胡帥和麾下“五星”。
胡不歸一一看過眾人,心下盤算,以“魂兵魄胄”交換一個壯大精魂的機會,其中的分寸殊難把握,少了,平白吃虧,多了,魏十七或許不會駁他的麵子,但往日的情分儘付之東流,日後再要求到他,就難以開口了。他閉上雙眼再三權衡,覺得以四道精魂為宜,“魂兵魄胄”隻初具雛形,遠不能與六龍回馭斬相比,在魏十七的眼中,不過是一招未必派得上用場的後手,值不了太多。
胡不歸修煉七星破劫神兵真身,左眼黃龍,右眼青鸞,胸前伏龜、夏枯蛇、錦紋毒鴆,後背帝江、雷鷲,差不多已逼近肉身所能承受的極限,七道精魂中,以夏枯蛇和雷鷲相對較弱,如能壯大數分,破劫真身當再度突破,踏入前所未有之境地。至於剩下兩個機會,他的目光掃過支荷與沙艨艟,不易察覺地搖了搖頭,沙艨艟得魏十七之助,成就六如天蠶真身,更進一步,肉身恐有潰散之虞,至於支荷,她已拜在魏十七門下,自有便宜師父指點,無須他來考慮。剩下唐橐和焦百川二人,前者為三品燃神真身,三道精魂,一道環狗,一道美人蟒,一道插翅虎,後者為四元窮其真身,四道精魂分彆為烏啼鳥、窮其、禍鬥、三眼靈貓。
他尋思良久,決定助二人一臂之力。
數日之後,文萱獨自登上雪峰求見魏城主,帶來一道步雲獸的精魂,封存在赤玉匣中,以真龍精血溫養。魂魄一旦抽離肉身,便失去了壯大的可能,尤其是罕見的精魂,統共隻有那麼一兩條,沒有挑選的餘地,魏十七繼承龍澤巴蛇的血脈,機緣巧合修成了“食靈術”,壯大精魂不過是舉手之勞,但對文萱乃至胡不歸來說,無異於緣木求魚。
魏十七食指輕彈,掀開赤玉匣,一條血紅的小龍張牙舞爪,騰身飛將出來,他抿唇一吹,血龍頓時潰不成形,仍化作精血滴落。他凝神看了片刻,伸手一招,將一團黑煙攝入掌中,片刻後,凝成一頭蟒首獅身的怪獸,背生骨刺,脅插雙翅,模樣甚是凶悍。魏十七心中一動,喃喃道“原來是步雲獸!”
她由衷佩服,拱手道“魏城主慧眼如炬。”
魏十七似乎記起了多年前的往事,喃喃道“有一宗天地靈寶,喚作‘五煙虛靈旗’,旗中封印著一頭三眼步雲獸,上古異種,凶名遠播,額頭的第三隻眼能撕破虛空,神出鬼沒,最是厲害不過……”
文萱聞言精神一振,問道“敢問此旗尚在否?”
“卻是被碧梧妖鳳打碎了,不知流落在何處……你有這一道步雲獸精魂,也夠用了,當真換成三眼步雲獸,隻怕肉身也承受不起。”魏十七眼光何等高明,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關鍵,精魂以契合自身為宜,過猶不及,文萱舍白龍而取步雲獸,這是明智之舉,背後當有高人指點。
極晝城主畢生精研煉魂神兵,這高人,想必就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