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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真人不做突破也罷,一旦踏入大象境,就不容靜昀真人專美於前。
葛陽真人微微眯起眼睛,一步邁出,穩穩立於虛空中,衣袖輕拂,蟬翼飛虹劍飛至身前,嗡嗡作響,漾出一縷縷劍絲,氣勢急速攀升,儘顯顯聖修為。
梅真人垂下眼簾,將手輕輕一撒,青光衝天而起,傳送法陣瞬息張開,耀眼的光芒此起彼伏,將方圓數裡內的天地靈氣席卷一空。
葛陽真人這才意識到,原來她未雨綢繆,竟留有後手,一旦談不攏,便從事先的布下的傳送陣脫身。廣濟洞的傳送玉符乃真仙遺物,統共隻得七枚,數千年以降,輾轉傳到梅真人手中,止剩碩果僅存的一枚了,這等保命的手段,用一次少一次,梅真人仿佛未卜先知,不惜消耗玉符內殘存的真仙之力,早早埋下了伏筆。
不過機關算儘,反誤了卿卿性命,梅真人既然欺師滅祖,為虎作倀,又豈容她輕易脫身,葛陽真人決意清理門戶,悶哼一聲,黑瞳驟然往上一翻,眼眶之中隻剩白仁,氣息亦為之一變,仿似刹那間換了一個人。
鬆骨真人臉色大變,頓時記起離洞前師兄沒頭沒腦關照了一句,“如有異狀,切勿抵牾。”這八個字說得極重,他稍一猶豫,竟棄下昆吾金塔不顧,催動七曜遊天劍緩緩向後退去。葛陽真人伸手一指,金光儘數收入昆吾金塔,未有絲毫泄漏,沒入傳送陣的天地靈氣亦被強行抽取,源源不斷注入金塔。
梅真人心下咯噔一響,尚未來得及應變,傳送玉符哀鳴一聲,化作一道青光,投昆吾金塔而去,傳送陣如同潰散的泡沫,四分五裂。她亦是果決之人,甫覺不對,十指急掐一個法訣,玉符堪堪攝入塔內,便炸將開來,昆吾金塔遭此重創,瞬息鼓脹至數十丈高,金光明滅,滴溜溜亂轉,竟失去了控製。
葛陽真人“咦”了一聲,逐一舒展五指,攤開右掌,昆吾金塔化作一道金光落在他掌心,縮成尺許高,光華內斂,神物自晦。他抬起一雙白蒙蒙的眼睛望向梅真人,頗有些意外,“隻是一具分身到此,膽大妄為……”話音未落,昆吾金塔第三層隙開一扇小門,金光疾射而出,繞著她隻一轉,便將梅真人攝入塔內。
七曜遊天劍忽然定在空中,鬆骨真人進退兩難,臉上肌肉不受控製地抽搐著,身心為莫名的恐懼攫取,竟生不出絲毫反抗之心。
“你可知吾是誰?”
雖然是葛陽真人的聲音,但占據他身體的,卻是截然不同的另一人,鬆骨真人下意識搖搖頭,喉結上下滑動,舌頭枯澀,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鬆骨真人心中一凜,脫口道“莫不是……莫不是靜昀真人……”
“李靜昀麼?不是她。”
鬆骨真人旋即想起一人,寒意打心底泛起,梅真人明著充當說客,將二位顯聖真人引出黃庭山,吸引他們的注意,來自荒北城的大敵暗中潛入斜月三星洞,無人可擋,至於來人究竟是不是魏十七,一時也說不準。
葛陽真人揮揮手道“你去把他截下,斜月三星洞豈容外人出入!”
此言正合鬆骨真人心意,他催動七曜遊天劍,化作一道白光,倏忽投入黃庭山中。葛陽真人眼皮頻頻跳動,一雙白果眼閃動了十數息,漸漸平定下來,依然是有眼無珠,白蒙蒙一片。他長長籲了口氣,舉步踏上蟬翼飛虹劍,朝黃庭山不緊不慢飛去。
鬆骨真人禦劍極快,七折八繞,一頭撞入斜月三星洞,卻見兩個道童嵌在石壁內,七竅鮮血,奄奄一息,禁製洞開的波動猶未散去。他心急如焚,卻並未魯莽,起手在石壁上一按,真元吐出,將道童震了出來,一人像口空布袋,頹然癱倒在地,另一人麵若淡金,還有幾分清醒,東倒西歪坐不穩當。
鬆骨真人從袖中摸出一隻瓷瓶,捏碎瓶頸,倒出一顆血紅的藥丸,塞進道童口中,手掌按在他胸口,源源不斷注入真元,將藥力催化。丹藥入口即化,一線熱流淌下,百節骨暖洋洋的,如坐溫泉,那道童精神為之一振,臉上多了兩坨紅暈,不等真人發問,匆匆道“那人往無垢洞去了!”
“可曾看清是何許模樣?”
“不曾,隻見一道黑影撞過來,像野獸,像……一座山!”
鬆骨真人見問不出什麼,拍拍道童的肩膀,命他自行調息,身影一晃,往無垢洞追去。那道童長長鬆了口氣,知道自己一條小命算是揀了回來,抬眼望見自己的同伴,麵朝下伏在冰涼的岩石上,口鼻間的鮮血淌了一地,眼看是活不了,不覺兔死狐悲,悲從中來。
拐彎抹角轉了數圈,鬆骨真人驟然停下腳步,伸手在石壁上一按一掀,引動氣機,閉目細察。氣機綿延不絕向深處延伸,將斜月三星洞一百零八處禁製連為一體,雖然未能阻擋對方的腳步,留下的波動卻久久不散,他似乎看見一道模糊的身影風一般穿過斜月三星洞,視蛛般密布的甬道為坦途,毫不猶豫穿行其間,徑直撲向無垢洞。
鬆骨真人倒抽一口,旋即惱怒異常,若無內賊,斜月三星洞又何至於任人闖蕩,形同一座不設防的城池!
那人熟門熟路,猶如在自家的後花園穿行,轉眼之間,便來到了尺蠖小界前。不過尺蠖小界乃是大象真人李靜昀日常清修之地,缺了她的一縷精血,即便有移山倒海之力,也無法強行闖入。
然而讓鬆骨真人始料未及的是,尺蠖小界竟豁然中開,毫無阻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