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庭山,斜月三星洞,無垢洞太一靜室,葛陽真人、靜昀真人、鬆骨真人三巨頭真身親至,聚於一處,商議對策。
斜月三星洞正當風雨飄搖之秋,廣濟洞與神兵洞聯手,意欲破門自立,提耶鬼修跨海而來,擊破大象真人一具分身,收取冥河,擺明了車馬與斜月三星洞為敵,極晝城主胡不歸大有推波助瀾之意,屋漏偏逢連夜雨,局勢前所未有的複雜。
葛陽真人端坐於浮遊榻上,手持鐵如意,率先開口道“長息真人近況如何?”
鬆骨真人欠身道“多蒙洞主賜下金蓮子,長息師弟正在碧蓮小界重鑄肉身,百年內無暇旁顧。”
葛陽真人點點頭,“百年光陰轉眼即過,長息真人吉人自有天相,破而後立,前途不可限量。”
鬆骨真人隻得應道“承洞主吉言。”
葛陽真人又向靜昀真人道“師妹的那具分身現在何處?”
靜昀真人道“冥冥之中,羈絆已斷,軀殼被人奪走,魂飛魄散,從此永訣大道。”
葛陽真人暗暗歎息,靜昀師妹步入大象境,修成六具分身,每一具都是身魂一體,至關緊要,她在鬼窟小界遭強敵暗算,分魂駕斬神劍飛回黃庭山,若能及時奪回肉身,尚有挽回的餘地,不想對方用心狠毒,施下絕戶計,驅使鬼修侵占分身,施展“寄魂”秘術,徹底斬斷了冥冥中那一縷羈絆,陰錯陽差,毀了師妹的分魂。
“師妹有何打算?”
靜昀真人道“先處置廣濟洞與神兵洞之事,再言其他。”
葛陽真人微微頷,他知道師妹的性子,她看似心平氣和,實則怒極,雖然怒極,卻並未喪失理智,攘外必先安內,廣濟洞和神兵洞聯手難,此事迫在眉睫,萬萬不能疏忽。
“師妹的意思呢?”
“廣濟洞意欲自立,神兵洞與之共進退,隻要擒下梅、蘭二人,一切難題迎刃而解。”
施雷霆手段,擒下梅、蘭二位顯聖,殺一儆百,靜昀真人有資格這麼說,她自信無須真身親往,遣兩具分身,就足以壓製一切不同的聲音。
葛陽真人不置可否,又問道“鬆骨師弟意下如何?”
鬆骨真人沉吟良久,謹慎地答道“茲事重大,吾不敢妄言,全憑洞主定奪,昆吾洞當儘綿薄之力。”
靜昀真人頗感意外,鬆骨真人絕不是膽小怕事的性子,他如此謹慎,必然是知道什麼內情。果不其然,葛陽真人以鐵如意輕輕敲擊掌心,似乎遇到了什麼難題。
“師兄在為難什麼?”
葛陽真人緩緩道“吾道傳承之初,有句老話,叫做‘斜月三星,四洞四脈,神兵最強’,師妹可曾聽說過?”
靜昀真人秀眉一挑,搖了搖頭,掃了鬆骨真人一眼,見他麵無異色,顯然是有所耳聞。她修為雖高,畢竟不是四洞洞主,有些隱秘之事尚不得與聞。
“神兵洞修煉神兵真身,閉合先天竅,不假外物,自成天地,隻是人身再強,終不能與妖族相比,神兵洞的前輩高人參詳天狼食日功,彆出機樞,將身軀煉為洞天法寶,借洞天汲取天地靈氣,成就洞天真人,轉而修煉無垢洞之劍,廣濟洞之符,昆吾洞之器,再無阻礙。”
“神兵洞一脈先煉體,後修道,最終殊途同歸,仍從洞天起步,回到劍修、符修、器修的老路上,多走了一段彎路,貌似多餘,實則強就強在這段彎路上。神兵洞傳人隻要成就洞天真人,轉投無垢洞,便是劍修最強,轉投廣濟洞,便是符修最強,轉投昆吾洞,便是器修最強,種種最強,無一例外。好在祖師察覺到其中的弊端,留下規矩,一旦轉投其餘三洞,就不能算神兵洞的嫡係傳人,爭不得洞主之位,最多留幾分香火情罷了。”
“不過以人身修煉妖族功法,何等艱難,神兵洞向來人丁不旺,更在剿滅天魔一戰中,折了好幾位真人,這千年來,也唯有靈渠一人成就洞天,可惜他存了重振神兵洞的念頭,不願舍棄煉魂神兵,彆出心裁,修煉法相神通,誤入歧途,弄得不上不下,止步於陽神境,再無寸進。”
“如今無垢洞和昆吾洞不再有神兵洞傳人,至於廣濟洞,就很難說了,據我所知,至少有二位出身神兵洞的真人藏身於摩崖洞天內養傷,極少露麵。”
靜昀真人道“哪兩人?”
“歸藏真人,晏平真人。”
這兩位真人與上一任洞主抱殘子平輩,靜昀真人聽說過他們的名頭,卻不知他們躲在廣濟洞中。她微一沉吟,問道“二位真人是何境界?”
葛陽真人道“一位大象,一位顯聖,歸藏大象,晏平顯聖。不過二位真人為封印天魔,分身儘毀,身受重傷,這麼多年悄無聲息,未必就能維持大象顯聖的修為。”
“師兄擔心他二人從中作梗?”
“已經從中作梗了。歸藏真人傳言,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廣濟、神兵二脈脫離斜月三星洞,自立門戶,除了摩崖碑外,一應真仙小界,儘數留下。”
靜昀真人哼了一聲,道“不留下,難道他們還帶得走?”
葛陽真人歎息道“帶是帶不走,不過廣濟洞符修的手段彆具一格,當真封印了小界,與帶走又有什麼差彆!”
靜昀真人明白師兄的難處,哂笑道“師兄可是擔心,歸藏真人仍有大象修為?反正無望真仙境了,拚著再毀一具分身,又有何妨!”
葛陽真人鐵如意一頓,隻作不知,道“歸藏真人言明,廣濟、神兵二脈即便破門而出,自立門戶,仍是飛升修士後裔,與斜月三星洞同出一源,當立誓結盟,永不為敵。”
七曜在上,諸天神明見證,大瀛洲的盟約不是空口白話,歸藏真人許諾立誓結盟,可謂誠意十足,對無垢洞和昆吾洞來說,憑空多得七處真仙小界,心動也在所難免。
“何況,當真與廣濟洞神兵洞交手,我等或有七成勝算,死傷也在所難免,師妹可曾想過,坐收漁翁之利的,會是何人?”
“師兄可是擔心胡不歸?”
“極晝城主尚在其次,我更忌憚那跨海而來的提耶鬼修。”當著二位真人的麵,葛陽真人也不諱言,連“忌憚”二字都說了出來。
靜昀真人默默不語,眼中神光閃動,不知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