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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節 山澤如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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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著‘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心態,胡輕衣引著魏十七先到山澤殿開設的肆廛,一間三開‘門’的店鋪,簷下匾額題著“山澤如一”,筆畫‘肥’大,稚態可掬,自成一體-

之前也有散修出言無狀,嘲笑那四個字是幼兒手筆,胡輕衣生怕他說錯話,搶先道“山澤如一,這是我山澤殿彭殿主親筆所提。”

魏十七點點頭,踏入肆廛中,布局與尋常商鋪並無二致,隻不過把掌櫃的換成山澤殿的‘門’人,少了幾分和氣,多了幾分矜持。

站在櫃台後的乃是胡輕衣的師兄濮師儒,約‘摸’四十來歲,國字臉,兩道濃眉,眉心有一顆紅痣,可惜偏在一邊,再正一些,便是二龍搶珠的麵相。濮師儒招呼的那人是個大胖子,目測過三百斤,後頸三層‘肉’,衣袍緊裹在身上,手裡握著一枚古‘玉’,低聲問詢著什麼,他背對魏十七,敦敦實實像一座‘肉’山。

魏十七側過頭問胡輕衣“那位是……”

胡輕衣道“是風雷殿的成師兄。”她指了指對方的衣角,魏十七凝神望去,隻見衣角繡了一個小小的“風”字,他下意識低頭,果然在胡輕衣的衣角也找到一個“山”字。

魏十七記起昆侖嫡係弟子按修煉劍訣不同,服‘色’分青、朱、白、玄,青為青冥,朱為紅蓮,白為燭‘陰’,玄為‘混’沌,平日裡並不嚴守,但正式的場合,無人敢逾規。太一宗‘門’下弟子沒這麼多講究,隻在衣角繡上一字,以示區分,連濤七殿,這衣角一字連起來,便是“天風淩山沉鬥‘玉’”,像一句詩。

正尋思間,風雷殿的那位胖師兄談不攏生意,收起古‘玉’,掉頭就走,渾身‘肥’‘肉’顫動,一步三晃,伴隨著呼哧呼哧的喘息。卞慈垂著眼,嫻靜地站在一旁,卞雅目不轉睛盯著他,半張著嘴,顯得很吃驚,胡輕衣不動聲‘色’地踏上半步,擋住她的視線,朝成胖子他微笑致意。

魏十七沒這麼多忌諱,視線在他臉上掃過,成胖子咧嘴一笑,算是打了個招呼,側轉身,小心翼翼跨過‘門’檻。

濮師儒見卞氏姐妹親自帶人上‘門’,哪裡敢怠慢,麵帶微笑迎上前,胡輕衣居中介紹了幾句,濮師儒越殷勤,招呼小廝端茶奉水。那小廝是個凡人,眉清目秀,模樣甚是機靈,一問,卻是山澤殿的記名弟子,相當於昆侖旁支的外‘門’弟子。

魏十七抬頭望去,櫃台後的貨架上沒幾件東西,大多豎了一張白條,書個名目,詢問後才知,法器丹‘藥’之類,另收藏於內庫,放置在外,靈氣散逸,反為不美。

“魏師弟遠道而來,不知看中些什麼?”

藏雪劍疾若風雷,五‘色’神光無物不刷,尋常的法器根本入不了魏十七的眼,至於丹‘藥’,昆侖的乾坤一氣丹、黃螭丹、萬年芝液、補天丹,他都吃了個遍,內城肆廛的貨‘色’,最多不過‘陰’虛丹、紫金丹之流,濮師儒誇得天‘花’‘亂’墜,魏十七隻能笑笑。

他食指輕輕敲擊著櫃台,問道“可有駐顏丹?”

濮師儒臉‘色’一苦,道“這個真沒有,不單我們這裡沒有,整個內城,找不出一顆駐顏丹。”

“卻是為何?”

“不瞞魏師弟說,駐顏丹的丹方失傳已久,宗‘門’內也所剩無幾,用一顆少一顆,都收在諸位殿主手裡。”

魏十七倒有些後悔,當初以二相環滅殺許靈官,頗有殺‘雞’用牛刀之嫌,除去月華輪轉鏡,什麼好處都沒撈到,說不定他豹囊中倒藏有駐顏丹,隨二相環一同毀去,可惜了。

事已至此,多想無益,他又道“駐顏丹就算了,可有符籙之術的入‘門’功法?”

濮師儒滿臉歉意,道“連濤七殿,風雷、山澤、天風、沉魚屬器修一脈,淩霄、鬥牛、‘玉’‘露’屬符修一脈,符籙之術,需往那三殿求,我這裡卻是沒有。”

胡輕衣笑道“若是符籙之類,調劑一下也無妨,涉及功法,確有諸多不便,還請魏師兄見諒。”

“是我不知就裡,唐突了。”魏十七客氣一聲,心知太一宗器修符修頗有芥蒂,並非你我我好,其樂融融。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仙都如此,昆侖如此,太一宗亦未能免俗。

喝了幾口茶,魏十七又問起方才那位風雷殿成師兄手中的古‘玉’,濮師儒微一沉‘吟’,多說了幾句。

成師兄名厚,乃是風雷殿楚殿主的記名弟子,方才他拿了一塊古‘玉’過來,說質庫那邊押當,作價二十塊“單眼”,絕當的話,可再加十塊,他覺得虧了,拿到濮師儒這邊,開價三塊“雙眼”。

濮師儒看了古‘玉’,的確是上好的材料,落在符修手中製成“定符”,也是一件上品法器。成厚開價還算公允,五六十塊“單眼”並不為過,但定要“雙眼”,卻未免強人所難了。近幾年開采的魚眼石,“雙眼”數量稀少,質庫隻進不出,‘私’下裡兌換,三十塊“單眼”都換不到一塊“雙眼”,這裡談不攏,成厚到其他地方去,也是徒勞。

魏十七隱晦地表達了對那塊古‘玉’頗感興趣,問起在哪裡可找到成厚成師兄,濮師儒搖頭不知,胡輕衣‘插’了句,成師兄一向在斧皴峰三曲‘洞’清修。

小坐片刻,魏十七起身告辭,濮師儒將他送到‘門’外,叮囑胡師妹作陪,在內城多逛逛。

目送四人遠去,濮師儒低頭沉思片刻,命小廝代為照應一下肆廛,自己匆匆離開內城,往嶽渟峰山澤殿而去。

過了問心亭,濮師儒折向右行,身形一晃,度突然加快,匆匆登上嶽渟峰,入山澤殿求見師尊。

他拜在山澤殿殿主彭定嶽‘門’下,業已三十餘年。

值守的小道童將他引入偏殿,濮師儒雙膝跪地,叩見師尊。

彭定嶽端坐於掃雲榻上,手持鐵如意,雙目微閉,揮手喚起徒弟,問道“何事如此匆忙?”

濮師儒將卞氏姐妹和魏十七出現在內城之事說了一遍,彭定嶽淡淡道“此事為師早已知曉,魏十七乃昆侖弟子,掌‘門’的客人,你應對得很好,莫要去管他。”

濮師儒猶猶豫豫道“師尊,他為何特意問起成厚?那塊古‘玉’真有什麼蹊蹺嗎?”

彭定嶽啞然失笑,道“成厚的來曆,你可知曉?”

濮師儒低聲道“可是死間?”

彭定嶽道“死間,魏十七認出來了。成厚掩飾真麵目,不知下了多少工夫,誰知還是被他一眼看穿,野獸的本能,當真是不容小覷啊!”

“風雷殿那邊……”

“你莫要管,隨他去吧。”

“是。”濮師儒退了出去,掩‘門’之際,隱隱聽得師尊說了句“一飲一啄,皆有定數”。

他沒想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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