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雪廬換了新主人,迎來了第一位客人。
還是在當年樸天衛宴請魏十七的臥雪廳,還是一壺青蒲酒,四碟山珍,馬鞭筍,猴頭菇,雪雞片,山豬肉。褚戈為他斟上美酒,舉杯示意,感歎道“回想起來,這些日子忙忙碌碌,像一場夢。”
魏十七與他碰了碰杯,一飲而儘,長長籲了口氣,笑道“恭喜褚宗主了。”
褚戈微微一笑,他不甚看重區區宗主之位,但求為師尊分憂,不過這些話不便說透,甚至無須讓樸天衛知曉,他自己心中清楚,就足夠了。諸事但求心安,僅此而已。
“秦貞之事,多謝了!”魏十七敬了一杯酒,“眼下她正在無涯觀參悟一門劍訣,脫不開身,也差不多功行圓滿了。待她將劍訣整理妥當,還請師兄指正。”
褚戈心中一動,試探著問道“是什麼劍訣?”
“之前在歲末賭局中,僥幸得了一尊精鐵佛像,叫做三麵佛,據說是昆侖祖師的遺物,其中藏了一門劍訣,無人能省得,也是諸般巧合,秦貞與鐵佛有緣,找到了修煉之法。”
“哦,祖師遺下的劍訣?倒要見識一番!”褚戈心知肚明,魏十七奉上這份大禮,並非無由,一則是恭賀自己登上五行宗宗主之位,二則是為秦貞之事表示謝意,不過這份禮,委實重了些,昆侖祖師遺下的劍訣非同小可,他縱然收下,也不便擅自留在五行宗,還是要奉請師尊定奪。
二人喝酒吃菜,說了一通閒話,魏十七忽然記起一事,道“師兄,那薑永壽和潘雲可曾來找過你?”
“是你推脫他們找上門吧!”褚戈嗬嗬笑了起來,“薑永壽強行催動血脈之力,肉身幾近崩潰,雖賴‘補天丹’保住性命,終究不是長久之計,他求到我跟前,想學嘯月功成就法體,我取了他大半螭龍血脈,著他在紫蘿洞修煉,寇師弟說他打散道胎,自廢修為,從頭修煉嘯月功,進展奇快,已修成‘十二重樓’,距離凝結偽丹尚有一步之遙。”
屈指算來,薑永壽修煉嘯月功不過年許,魏十七歎道“他倒是煉體的奇才!”
“也不儘然,薑永壽半人半龍,原本就適合走煉體的路數,隻是凝結偽丹已是他的極限,我也不打算將完整的‘太陰吞海功’傳與他。丹行脈間,強開竅穴,這一關太過凶險,若不進虛妄之野試煉,終究是一場空……”
雖然名義上是同門師兄弟,魏十七與薑永壽並不親厚,相反,還結下了不小的仇怨,褚戈自有打算,他不願也不便過問。
“對了,今日請師弟相晤,一來敘舊,二來還有一事相托。”褚戈欲言又止,似有躊躇之意。
“師兄但說不妨。”
褚戈為他斟了一杯酒,緩緩道來,先說了一樁舊聞。
原來斷崖峰與空竹山之間,隔了一片狹長的蠻骨森林,終年為雲霧瘴氣籠罩,乃是分割中原與西陲的屏障,當年紫陽道人與潘乘年定下誓約,以蠻骨森林為界,互不逾越,門下弟子如有違背,格殺不論。
不久之前,駐守在斷崖峰離人溝土人村落中的昆侖弟子孟中流飛劍傳書,說蠻骨森林中妖獸有大規模的異動,請師門遣人援手。
蠻骨森林中棲息著無數凶悍的妖獸,貪婪嗜血,經常襲擊村落,掠食人丁,當地的土人輾轉與昆侖派達成契約,以珍稀的藥材和獸皮獸骨換取劍修的庇護,與此同時,進入蠻骨森林獵殺妖獸的昆侖弟子也需要土人作向導,雙方合則兩利,各取所需,這樣一種合作互惠的關係,從紫陽道人執掌昆侖起,已經持續了近一甲子。
在過去的數十年裡,妖獸數次奔襲離人溝,土人村落遭到不同程度的破壞,都被駐守其間的昆侖弟子擊退,安然無恙。但這一次有所不同,在求援的傳書中,孟中流隱約點出,妖獸中似乎有血脈覺醒的人妖混血出沒,異常棘手。
因昆侖掌門更替,此事耽擱了幾天,及至塵埃落定,樸天衛命五行宗遣弟子趕赴蠻骨森林馳援,屠滅妖獸,並借機曆練,磨煉劍訣。
褚戈須得坐鎮赤水崖,不得輕離,他忖度再三,命史平複史長老挑選人手,三天後出,但心中又隱隱覺得不妥,人妖混血終究是未知的變數,他擔心史平複不能穩操勝券,有心邀魏十七走一趟。
魏十七略一沉吟,答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