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影之下,星光熠熠,餘瑤從沉睡中醒轉,眼神暗淡,沒什麼精神。“贏了?”她有氣無力地問道。
“贏了。”
“人呢?”
“呃,一不小心,給弄死了……”
“他……都說了些什麼?”餘瑤對康平的生死並不太在意,道聽途說終究是虛,她唯一關心的是雲牙宗滅門的真正原因。
“康平知道的並不多,許靈官對雲牙宗下毒手時,他剛投入淩霄殿不久,還沒接觸食屍藤妖。”
魏十七把康平的身世簡單說了幾句,推測道“許靈官驅使食屍藤妖圍困七榛山,一來是遺失了月華輪轉鏡,跟楚天佑交代不過去,以此泄憤,二來食屍藤妖隻有飽食了血肉,才會彼此爭鬥,誕生一名妖將,許靈官十有**是打的這個主意。”
餘瑤沉默了良久,喃喃自語道“為了一麵銅鏡,一名妖將,毀掉雲牙宗上下三百多條性命,人怎麼可能狠毒到這種程度?我不信!一定有其他原因,不會這麼簡單!”
魏十七見她眼圈紅,情緒不穩,急忙岔開話題,說起赤霞穀中的昆侖劍修被囚禁在空竹山蒼龍洞,太一宗掌門潘乘年親自坐鎮洞中,昆侖派正麵臨千年未遇的大危機,餘瑤怔怔聽著,一言不。
“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
“打算?”餘瑤苦笑一聲,低聲道,“我不知道,我心裡很亂,想不清楚……”
“赤霞穀中潛伏著成百上千的食屍藤妖,由滕元滕貞滕利三名妖將統領,無人約束,終究是大患。康平死前還從十鼓點將令中放出一名妖將,喚作滕亨,最是厲害不過,它被強行喚醒,晉升妖帥無望,不過實力遠在其他三名妖將之上。十鼓點將令被毀,康平以本命精血遏製藤妖反噬,後來它逃入地下不知所蹤。”
“嗯,所以呢?”餘瑤心神不寧,懶得動腦筋。
“食屍藤妖殘暴嗜血,我擔心它們會來鐵嶺鎮。”
餘瑤臉色微變,“你的意思是,鐵嶺鎮會變成下一個七榛山?”
“很有可能。”
“能把它們都除掉嗎?”
魏十七盤算片刻,搖頭道“靠你我二人,不行。”
餘瑤呆呆出著神,想了良久,她從懷裡取出一柄金色的小劍,長不足兩寸,精致小巧,鋒、脊、從、鍔、臘、莖、格、、箍、緱無一不備,纖毫入微。這是她師父6葳留給徒弟的信物,危急時刻刺破手腕,6葳雖在千裡之外,也能感應到她的所在。
她師父是鉤鐮宗宗主,對付區區食屍藤妖不在話下,隻是這樣一來,她還有退路嗎?她還能躲在凡間,像烏龜一樣縮在硬殼裡,不聞不問,逃避仇恨和窘迫嗎?
魏十七看出了她的猶豫,也大概猜得到她在猶豫些什麼,在他眼裡,餘瑤是個單純的人,經曆了這麼多,卻還像一條清淺的小溪,一眼望得到底,害怕什麼,逃避什麼,看得清清楚楚。他欣賞她的,也正是這一點。
也許是因為他想得太多,心思太複雜,所以才希望身邊的女人能簡單一些。
又是一夜過去,星月隱沒,東方白,鐵嶺鎮籠罩在晨霧裡,在煦暖的朝陽下,一點一點蘇醒過來,靜謐的街道、坊市、宅院、棚屋充滿了市井活力,這一切都是因為有了人。
“要找楚天佑和許靈官報仇,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實現,既然食屍藤妖送到眼前,不如先收取點利息吧。”她用這樣的理由說服自己,將金劍輕輕刺入手腕。
鮮血滲入金劍,一縷細若遊絲的血線循著劍身回環往複,凝成若乾複雜的符籙,片刻後隱入劍身,消失無蹤。餘瑤收起金劍,抬眼望著魏十七,道“待會我師父到了,你怎麼跟她說?”
魏十七下意識問了句“說什麼?”
餘瑤臉一紅,瞪了他一眼,有些惱火,低著頭不理睬他。魏十七明白她的意思,心中也有些犯難,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半個時辰後,一道赤光自東北而來,6葳降下飛鐮,落在魏、餘二人身前。
這位鉤鐮宗的宗主作宮裝打扮,眉目如畫,沉靜祥和,餘瑤見到師父,鼻子酸,撲入她懷裡,忍不住抽泣起來。
6葳見徒弟安然無恙,一顆懸著的心終於落地,她撫摸著餘瑤的秀安慰了幾句,目光投向魏十七,笑吟吟道“這就是你選的男人?”
餘瑤將臉埋在她懷裡,麵紅耳赤,根本抬不起頭,不敢說是,也無從否認。魏十七趁機踏上半步,迎著6葳的視線,叉手行禮道“昆侖弟子魏十七見過宗主。”
6葳早聽師妹宋韞說起過此人,仙都掌門奚鵠子的徒孫,人才模樣都不錯,隻是不知道心性如何。她不置可否,拍拍徒弟的肩膀,道“說說看,你們是怎麼逃出赤霞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