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十七第一場以弱克強,險勝玉虛派的李暮,出手之果決老辣,給卜樾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不敢像何不平那樣托大,站在徒弟身後為他掠陣,隨時準備接應。
第二天的論劍,阮靜乾脆連麵都沒露,魏十七收斂心神,從劍囊中抽出鐵棒,隨手揮動幾下,勁風淩厲,先聲奪人。
申屠平頗為忌憚他鐵棒脫手一擊,搶先放出六翅水蛇劍,飛劍咯咯作響,突然拔長半尺,現出劍胎本體,竟是一條大蛇的骨骸,從頭至尾完好無損,白骨磷磷,曲折遊動。
元融派有一門鑄劍的絕技,能以妖獸的骨骸為劍胎鑄就飛劍,申屠平的六翅水蛇劍,劍胎即是一條土龍蛇的骨骸。之所以棄水蛇骨不用,是由於六翅水蛇稟性剛烈,一旦受製即拚命掙紮,通體骨節鬆動,有損飛劍的品質,因此隻好改用次一等的土龍蛇骨。
申屠平驅動五毒訣,毒液從劍中滲出,蛇骨隱隱生出皮肉,幻化成六翅水蛇的模樣,噝噝吐舌,目露凶光。
禦劍化形,這是毒劍宗受劍靈啟,集數代之力,另辟蹊徑創出的劍訣,毒劍宗被列為昆侖嫡係之一,傳承萬年威名不墜,自有其獨到之處。
試劍台上,六翅水蛇劍如有靈性,化作一溜灰影躥向魏十七。
成年的六翅水蛇粗如人臂,遍體細鱗,行動如飛,肋下赫然生有三對翅膀,蛇頭上突起一枚硬角,銀白的稱作“銀角”,淡金的稱作“金角”,銀角金角開智結丹,水火難傷,最是厲害不過。申屠平修為有限,幻化出的這條六翅水蛇隻有一對翅膀,蛇頭微微凸起,尚未長出硬角的輪廓,饒是如此,六翅水蛇劍的度猶在一般飛劍之上,靈巧機變更是無法預測。
魏十七舞動鐵棒,一團黑影滾滾護住全身,密不透風,六翅水蛇倏來倏往,飄忽不定,卻找不到絲毫可趁之機。六翅水蛇劍不以鋒利堅韌見長,申屠平也不敢貿然與鐵棒硬拚,生怕折損了飛劍,反而不美。
僵持對魏十七不利,他故意賣了個破綻,鐵棒稍一停頓,露出一絲空隙,誰知申屠平視若不見,一味催動飛劍遊鬥,根本不上他的當。反複試探了數次,申屠平謹慎得令人指,魏十七隱隱覺得對方似乎把這一場比劍視作生死相搏,未慮勝,先慮敗,不由暗自警醒。
他緩緩挪動腳步,試圖靠近對手忽施冷箭,申屠平極為機敏,不給他近身的機會。雙方繞著試劍台轉了半個圈子,魏十七開始一步步向後退去,漸漸靠近了試劍台的邊沿。申屠平心中一凜,猜測對方打算作傾力一擊,如不能取勝,便跳下試劍台認輸。
曹雨帶來的口訊猶在耳邊,若是毫無損地放過對手,未免有負韓赤鬆的囑托。申屠平心中有幾分焦躁,雙眉一挑,終於不再留手,全力以赴催動劍訣,六翅水蛇遊動的度突然快了數分,從棒影縫隙間硬生生擠了進去。
此舉正中魏十七下懷,他伸手在劍囊上一按,藏雪劍如毒龍般躥出,於電光石火間刺中六翅水蛇,“叮”一聲輕響,水蛇在空中微一停滯,他側身扭轉腰腹,雙手掄起鐵棒,重重砸向蛇頭。
申屠平反應極快,心神貫注在飛劍上,十指快輪動,化作一團虛影,六翅水蛇順著鐵棒的來勢斜斜飛起,像一片落葉,輕輕巧巧掛在棒頭,飛遊向魏十七的雙手。這一操縱飛劍的手法細膩穩妥,以柔克剛,頓時贏來一片喝彩。
熟料魏十七一棒揮空,雙手忽然一鬆,鐵棒竟脫手飛出,星馳電掣般擊向申屠平。棒一離手,他便棄之不顧,伸手一招,將藏雪劍收回掌中,大步衝上前,距離申屠平越來越近。
變故迭起,重壓之下,申屠平終於失去了一貫的鎮定,不知該如何應對,時機稍縱即逝,等他從錯愕中回過神來,鐵棒距離他不足三尺,對手的身影已出現在數丈開外,藏雪劍藍光流轉,如噬人的毒蛇,露出致命的毒牙。
慌亂之中,他催動六翅水蛇劍撲向魏十七,同時伸手硬接鐵棒,手掌觸及鐵棒,如同抓住一塊炙熱的烙鐵,他知道自己錯得離譜,卻已經來不及躲避了。
卜樾歎息一聲,飛劍離手將鐵棒撞偏,申屠平不夠冷靜,急於求成,被魏十七抓住機會贏了一陣。他看了看仙都掌門奚鵠子,心中有些鬱悶,一個不入流的劍修,修為平平,憑著幾分力氣,一根鐵棒,在赤霞穀論劍中接連贏下兩場,這究竟是偶然的運氣,還是蓄謀的安排?他有些猜不透奚鵠子的用心。
魏十七將鐵棒收回劍囊,低頭看藏雪劍,隻見劍刃的藍光中夾雜著一縷黑氣,頑固不化,心中不由打了個咯噔。他趁眾人不注意,悄悄離開了試劍台,來到幾天前洗煉飛劍的溪水邊。
阮靜坐在岸邊的礁石上,雪白的腳丫泡在水中,愜意地閉著眼睛,一臉享受的表情。她的腳線條優美,沒有一絲瑕疵,乾淨得像初秋山裡的清泉。
“下來浸浸腳吧,水很清涼!”
魏十七猶豫一下,繞到溪水下遊,坐在礁石上脫去鞋襪,把黝黑粗糙的腳浸在水裡。的確如她所說,水很清涼,像情人的手,溫柔地撫摸著他的腳背,讓他的心平靜下來。
“贏了嗎?”
“僥幸贏了,不過藏雪劍染上了蛇毒,一時半刻驅除不儘。”魏十七告訴她比劍的經過,希望阮靜能給他一些忠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