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勉縱劍離去,阮靜上下打量著魏十七,像是第一次認識他,歎道“彼亦一是非,此亦一是非,誰的劍利,誰就在理,這話說的真好,是你想出來的嗎?”
被誇獎的一方有點不好意思,搔搔頭道“呃,山裡有句土話,拳頭硬的在理,小時候我跟爹辯道理,他就是這麼教訓我的。對了,那位霍師兄,背後有人嗎?”
“你想動他?”
魏十七連忙否認,“不,沒有這個打算,不過人不能忘本,霍師兄……用心太過,我總得為仙都周旋一二。”
“這次霍勉對付仙都派,背後有五行宗和秦子介為他撐腰,旁支七派中,平淵派一向與五行宗交好,玄通派和玉虛派的掌門又出身五行宗,秦子介打算驅除奚鵠子,讓霍勉執掌仙都,進而左右旁支七派。你若能幫奚鵠子守住掌門之位,也算對得起仙都了,至於其他,最好不要摻和。”
雖然沒有明說,魏十七聽出了話裡的弦外之音,他想得很深,赤霞穀論劍涉及昆侖嫡係間的博弈,阮靜希望他與仙都撇清關係,置身事外。他有些感歎,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昆侖也不能例外,那些勾心鬥角的齷齪勾當,不是他這個層麵有資格參與的。
阮靜出了會神,忽然想起一事,笑道“小師弟,你現在好歹也算是昆侖禦劍宗的弟子了,連霍勉一劍都接不住,他可是手下留情,還沒催動五行劍氣。平時倒也罷了,若在論劍時出大糗,有損禦劍宗的清譽呀!”
魏十七無言以對,他催動丹火洗煉藏雪劍,耗儘了體內真元,否則也不至於如此難堪。
“昨日看你洗煉飛劍,沒圓滿就停手了,是怎麼回事?”
“真元不足,無以為繼!”
阮靜點點頭,“原來是耐久力不行……”
魏十七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幾度張嘴想反擊,又強忍了下去。
阮靜屈指一彈,一顆拇指大小的丹藥飛入他掌心,色如渥丹,鮮紅欲滴。
“這是……”
“乾坤一氣丹,服一顆,抵得上你數月苦修,足夠支持你洗煉飛劍。赤霞穀論劍就在這幾天,不要浪費時間。”
魏十七捏在指間看了看,將乾坤一氣丹丟進口中,直著脖子咽下肚。一股熱流如山洪爆,頃刻間席卷全身,他覺得自己像一隻不斷漲大的氣球,隨時都會炸成碎片。
元氣在經脈中奔流,爭先恐後湧入竅穴,凝為元液,妖丹如乾涸的大地,得到元液滋補,開始反哺真元。魏十七悶哼一聲,催動妖丹,從口鼻噴出一縷丹火,有小指粗細,洗煉飛劍的度頓時加快了數倍。
阮靜見他全神貫注洗煉飛劍,放輕腳步,悄悄退到一旁,目光閃爍,望著西北方的巍巍流石峰。
她的生父是昆侖掌門紫陽道人的師弟嶽朔,她的生母是上古妖族出身的阮青,二人結識後,阮青不惜背棄妖族,傾心相隨,與其同歸流石峰隱居,並誕下一女,從母姓,單名靜。
阮靜出生後不久,昆侖蒙受大難,鎮妖塔年久失修,煉妖池行將枯竭,群妖蠢蠢欲動,為保住昆侖一脈的傳承,嶽朔和阮青毅然投入鎮妖塔,從此再沒有出來。
二人留下尚在繈褓中的女兒,臨行前托付給師兄,紫陽道人畢生追求無上劍道,不為世情羈絆,唯獨對師弟虧欠於心,於是破例收她為徒,傳下青冥訣。
阮靜不負紫陽道人所望,劍訣大成後,守得鎮妖塔二十年平安,成為昆侖最年輕的長老。
鎮妖塔守得住一時,守不住一世,紫陽道人加緊布局,命阮靜網羅血脈覺醒的人妖混種,以應對即將到來的天地大變。
連同魏十七在內,阮靜以代父收徒的名義,共將三人引入昆侖門下,比魏十七先入門的兩位師兄,一人身具螭龍血脈,一人身具青鳥血脈。
阮靜雖然遵照師父的囑托行事,但她並不清楚紫陽道人如此安排的意圖。
低頭靜靜想著心事,抬頭望著天邊的雲霞,光陰靜好,轉眼一天又過去,阮靜收起心事,回頭看魏十七,他業已將飛劍洗煉圓滿。
乍一看,藏雪劍並無異樣,唯獨分量減輕了一些,原本殘存的少量雜質,被丹火洗煉殆儘,飛劍變得更純粹,更契合,更鋒利,連魏十七都隱隱感到懼意。
阮靜從他手中接過飛劍,隨手一揮,劍尖刺入掌心,殷紅的血珠吸入藏雪劍中,像水滲進乾涸的沙漠,轉眼消失無蹤。
“彆動,就一小會兒!”
掌心的傷口漸漸凝固,精血不再滲出來,阮靜嘀咕道“好像不大夠,換另一隻手!”
魏十七伸出左手,小心翼翼問道“要吸多少血才夠?”
“說不準,因人而異,不過你放心,不會把你吸乾的!”阮靜開著玩笑,再次把劍尖刺入他掌心。
藏雪劍吸取了足夠的精血,通體蒙上一層淡淡血光,漸次隱沒在劍中,阮靜收起劍,滿意地說道“成了,試試你的本命飛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