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天後,烏金礦隻剩下一些零星的小礦石,錢居安對此非常滿意,魏十七讓他覺了體修的長處,他開始考慮回千仞峰後向師父進言,培養一批體修弟子。隻是他不清楚,能踏上體修之途的凡人,比劍修更為稀少,雲牙宗上下三百餘口,修煉嘯月功的不足半成,能煉體有成的,更是寥寥無幾。
連續多日目不交睫,魏十七依然神采奕奕,他舉起鐵鎬,看準了一塊拇指大小的烏金礦用力鑿去,隻聽得“叮”一聲響,岩石迸裂,鐵鎬反彈回來,震得他手掌麻。
錢居安“咦”了一聲,從他手裡接過鐵鎬,鑿去迸裂的碎石,隻見一塊碩大的烏金礦嵌在岩石中,之前看到的零星礦石,其實是它裸露在外的冰山一角。
這塊烏金礦大得不同尋常!錢居安又驚又喜,小心翼翼把周圍的岩石一一鑿開,露出一塊頭顱大小的烏金,紫色的光華如夜空的繁星,閃爍不定,看久了讓人心馳神搖。
錢居安不放心魏十七,親自動手,催動元氣一鎬一鎬砸去,把烏金慢慢剝出岩石,心中有些犯愁,曹雨在一旁虎視眈眈,他要付出多少代價,才能把這塊最大的烏金礦收入囊中。曹雨抿嘴微笑,她猜透了對方的心思,盤算著怎樣才能為自己謀求到最大的好處。
二人的視線俱被烏金礦吸引,魏十七退到陰影裡,繞著山腹兜了一圈,四壁的岩石坑坑窪窪,似乎受到猛烈的撞擊,到處都堆滿了細小的石屑,烏金礦被開采一空。順著石壁往上看,山腹不知有多高,黑黝黝望不見頂,來時的那條甬道隱沒在黑暗中,辨不清位置。
他望而興歎,隻有禦劍飛行,才能離開這鬼地方。
烏金礦嵌得極深,錢居安奮力一鎬,“撲”的一聲,竟鑿通了石壁,陷入一個未知的夾層。曹雨眼前一亮,素手輕推,那道光的符籙冉冉飄到他身前,錢居安用鐵鎬一撬,石壁朝裡塌陷,露出一個白森森的破洞。
為何入目是一片慘白?錢居安還來不及細看,無數細小的骨骸從破洞內湧出,“嘩啦”泄了一地,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氣氛瘋狂溢出,雖然看不見,卻分明感覺到一隻冰涼的手,肆意觸摸著他們的身體。
符籙閃了幾閃,驟然熄滅。曹雨摸黑將夜明符摘下,低聲道“是妖氣!”
錢居安丟下鐵鎬連退數步,石火劍出鞘,亮起一道紅光,將他的臉麵照亮。一劍在手,他鎮定了很多,沉聲道“曹師妹,夜明符還能用嗎?”
曹雨不聲不響催動手中的符籙,光華再度亮起,搖曳不定,比之前暗了不少。
滿地的白骨碎屑微微跳動,彼此撞擊著,遇到契合的碎片就融為一體,度越來越快,漸漸有了一個妖物的雛形。錢居安心中的不安越來越濃,他左手撚劍訣,石火劍化作一道紅光,向那白骨妖物擊去,淩厲之極。
魏十七心頭突的一跳,到這時才知道,之前錢居安刺他的兩劍根本沒有催動元氣,隻是為了把他逼下洞穴,隨手施為。
那妖物伸出手臂,死死抓住石火劍,一道赤紅的烈焰憑空燃起,卷了數卷,將它手掌連同半條胳膊燒熔,餘下光禿禿的一截,但就這樣耽擱了片刻工夫,妖物已然凝成了身軀,穩穩站在三人跟前。
那是一個雙頭四臂的怪物,輪廓像人形,頭顱是骷髏,額頭凹陷,下頜突出,露出尖利的犬牙,上身長大下肢短,看上去孔武有力,不好對付。
曹雨輕笑道“原來是一頭雙凶猿,死了還不安寧,魂魄跑出來作祟。”
錢居安毫無懼色,招呼道“一起動手,快些解決掉,不留後患。”
曹雨衣袖一揮,一抹淡灰的劍光飛出,盤旋不定,尋找機會出手。
雙凶猿張開嘴無聲地咆哮著,舉起拳頭重重敲擊著胸口,著地一吸,烏金礦無翅自飛,一塊塊附著在它骨骼上,如同厚實的鎧甲,護住胸腹四肢。錢居安見勢不妙,立即催動石火劍,星馳電掣般刺向它頭顱,凶猿四臂交叉擋住飛劍,赤焰噴湧而出,反被臂骨上的烏金礦儘數吸取,毫無損。
曹雨見石火劍無功而返,輕叱一聲,奪情劍劃出一道弧線,刺中雙凶猿脅下,仍然被烏金礦擋住。錢居安順勢把石火劍收回,不再倉促難,以他現下的修為,以離火之氣催動石火赤焰,最多不過出五劍,凶猿不懼赤焰,徒費元氣而已。他注意到凶猿的骷髏頭沒有烏金保護,
叫道“曹師妹,向它頭顱上招呼!”
凶猿四條胳膊護住頭顱,石火、奪情雙劍穿梭往來,矯若遊龍,頻頻擊中凶猿要害,卻被烏金所阻,無法傷敵。
原來烏金礦並非天生,而是雙凶猿身上的一件烏金甲所化。當初凶猿死在通天陣下,肉身化作灰燼,魂魄藏於骨骸中苟延殘喘,昆侖祖師施展大神通,將滅殺的妖族屍身儘數鎮壓在接天嶺下,烏金甲被雪神峰碾為碎塊,不成形狀,山腹也崩出一個巨大的空洞,凶猿的魂魄僥幸逃過一劫,沉睡了數萬年才悠悠醒轉,一身修為所剩無幾,麵對兩個小字輩的劍修,也拿不出什麼得力的手段。
酣鬥中,曹雨衣袖一拂,師門法器晃金繩如靈蛇般躥出,將凶猿雙腿纏住,儘力一收,凶猿紋絲不動,伸出手臂一撈,將繩索抄在手裡,狠命往身前一扯,卻扯了個空,晃金繩從曹雨袖中源源不斷湧出,根本不著力。
雙凶猿使岔了力,露出些許破綻,四條胳膊稍一鬆懈,錢居安催動飛劍從它肘下穿過,一劍正中眼窩,石火赤焰噴出,凶猿頭顱熔成一團,塊塊崩碎。與此同時,曹雨催動晃金繩,將雙凶猿重重捆住,綁成一隻大粽子,一時半刻動彈不得。
錢居安一聲清嘯,石火劍隻取對手剩下的頭顱,赤焰再度奏功,凶猿雙儘被毀去,四條胳膊軟軟垂下,頹然坐到在地,附著在骨骼上的烏金礦一塊塊掉落,叮當有聲。
“成了!”錢居安鬆了口氣,覺得頭腦有些暈眩,接連四次催動石火赤焰,已經逼近他的極限,反倒是曹雨遊刃有餘,顯然未儘全力,他心中有些惱火,暗自提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