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十七與陳素真相談甚歡,不知不覺聊了一個多時辰,直到曹近仁過來招呼他們用朝食。
他準備好了乾糧、烤肉和茶湯,乾糧照例是乾硬的麵餅,在火上烘軟了,散出穀物的香氣,茶湯沒有動用上好的茶葉,而是次一等的貨色。魏十七分辨不出其中的差彆,牛嚼牡丹,隻管往嘴裡倒,陳素真似笑非笑地看了曹近仁一眼,看得他有點心虛。
段文煥匆匆忙忙趕來,氣息微促,額頭滲出細汗,顯然是受了刺激,躲在一旁偷偷練劍。魏十七和陳素真視而不見,這減輕了他的尷尬。
一直候到午時三刻,衛蓉娘才禦劍飛回,她臉色凝重,語氣少有的嚴厲,告誡四人不要再提起昨夜之事,隻當不知道。眾人一一領命,心中卻暗自揣測其中的緣故。
衛蓉娘似乎想起了什麼,問起田長壽的屍體,魏十七說屍體已經好生掩埋,被“火蛇符”燒焦的地方也覆上了土,沒留下任何痕跡。衛蓉娘點點頭,仍有些不放心,叫上他再去埋屍處看一遍,確保萬無一失。
她等不及翻越山頭,一把抓住魏十七的腰帶,禦劍而起,頃刻間來到昨夜胡安拷打田長壽的山林間。
魏十七像嬰兒一樣被衛蓉娘提在手裡,腰帶勒緊了皮肉,尖利的寒風刮在臉上,連眼睛都睜不開,這種受製於人的感覺,讓他憋屈得慌。他甚至擔心,萬一腰帶不夠結實,半途扯斷了,他會不會像石頭一樣砸到地上,摔個七葷八素。
好在這一幕沒有生。
禦劍飛行看似瀟灑,卻談不上舒適,盤旋,俯衝,大地迎麵撞來,天旋地轉,雙腳終於落地,魏十七搖晃了一下迅站穩,頭腦還殘留著少許暈眩。
放眼望去,他掩埋田長壽的地方隻剩下一個大坑,屍身不知所蹤。衛蓉娘的臉色很難看,胡安乾係重大,原本隻是不放心魏十七掃尾,沒想到一語成讖,還真出了幺蛾子。
會不會是野獸把他的屍身拖走了?
腳下的土地微微顫抖,泥土像煮沸的油鍋,翻騰滾湧,一根黝黑的藤條猛地竄起,足有手臂粗細,表皮不見枝葉,長滿了尖利的倒刺,夾帶著絲絲血腥氣,迅遊向衛蓉娘。
墮星劍應念而起,劍光閃動,將藤條絞為兩截,腥臭的汁液滿天飛灑,殘藤哀鳴一聲,重又縮回土中,棄下丈許長的一截。
衛蓉娘正待上前,心中微動,墮星劍一閃,將藤條牢牢釘入土中,果不其然,絞下的半截藤條也具靈性,劍一入體,就像壁虎的尾巴一樣拚命扭動,顯然在等她靠近後再施偷襲。
魏十七心道“難道是藤蔓成精?昆侖山中,沒聽說過有這樣的妖物!”
衛蓉娘劍訣一引,墮星劍將藤條一剖為二,藤條頓時失去了活力,以肉眼可以分辨的度腐朽消融,化作一堆焦黑的灰燼。
衛蓉娘將飛劍收回,忽覺有些不對勁,細細察看,隻見劍身沾染上藤條的汁液,如黴點般迅擴散,汙損著飛劍的靈性。墮星劍是師兄荀冶親手為她鑄造的飛劍,她心中大為痛惜,急忙注入癸水之氣洗煉飛劍,驅除汁液的侵蝕,但劍質受損已無可挽回。
貪婪而低沉的嘶吼在地底回蕩,藤條穿梭於泥土中,爭先恐後湧出地麵,瘋狂地舒展抽動。魏十七心中有些毛,流年不利,竟然遇上了傳說中的“觸手怪”,若是猝不及防被拖到地下,力量再大也掙脫不開,隻怕皮肉精血儘數被吸乾,留下一具嚼不碎的白骨。
對付這種藤蔓之屬的妖物,五金飛劍最為犀利,火行法術也可殺傷,但魏十七五行親土,恰好被克製,鐵棒又是鈍器,對付藤條不得力,他謹慎地退到衛蓉娘身後,問道“這是什麼妖物?”
“太一宗的食屍藤妖,它的本體在地下,藤條中的汁液能汙損飛劍,很難對付。”衛蓉娘提起魏十七,禦劍飛到空中,遙遙相望。
藤條抽動了片刻,漸漸安定下來,碎石泥土汩汩向四處排開,一具人形的怪物從地底升起,形貌與田長壽一般無二,胸腹背脅伸出數十根藤條,麵無表情地望著衛蓉娘。
“那就是食屍藤妖的本體,寄生在田長壽屍身內,任由它在山裡肆虐,為禍不淺。”衛蓉娘稍一躊躇,道,“十七,你能拖住它一會嗎?我去去就來。”
魏十七答應儘力一試。
衛蓉娘把他遠遠放下,禦劍而去。魏十七從劍囊中抽出鐵棒,試探著先前走近幾步,食屍藤妖仿佛蒼蠅見了血,揮動藤條衝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