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發光的孢子猶如繁星點點,好似群星閃耀著微光,到處都是說不出名字的奇異植物,雖然陽光無法照射到這裡,但這片黑暗森林卻好比是從黑夜中開辟出來的仙境。
四個女孩被龍翼帶到了神樹這裡。
樹下的水潭中。
有一位少年模樣的神靈盤腿坐在水麵上。
平滑如鏡的潭水倒映出了女孩們驚詫的表情,她們不知道這是哪裡,更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神靈垂落視線看向了身下的水麵,在神靈的示意下,女孩也來到了水潭邊,一起看向了潭水。
隨著女孩們的視線投入水麵。
古井無波的寒潭蕩漾起了一絲漣漪。
“啊!!!”
隱隱有淒厲的慘叫聲從水下深處響起,這聲音聽上去有點耳熟,三個女孩下意識看向了那個看上去有點呆傻的少女,呆傻少女似乎還沒意識到另外三個姐妹為什麼會突然看向自己,仍在繼續盯著水潭傻笑。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
呆傻少女投入潭水中的視線,就好比是滴入水中的顏料,目光彙聚之際,她心中的色彩也是投映到了潭水之中,在刺耳的叫聲中,潭水迅速變得汙濁起來,各種汙穢的顏色勾勒出了這世上最不堪入目的線條,以塗鴉的形式呈現在了另外三個女孩麵前。
人販子從她身上奪走了“語言”的能力。
還奪走了她身為“人”的自我認知。
從這些顏料表現出來的線條來看,這個少女應該是遭受了非人的虐待,從而導致精神崩潰,這些扭曲的線條就好比是她那被扭曲的人格,癡傻、混亂,就連記憶都破碎不堪。
當那潭水中渲染出來的線條定格在某個車牌的畫麵時。
神靈忽然抬起了手指。
“淮N牌照。”神靈的視線落在了潭水中。
此時潭水正在回放少女被擄走的畫麵,雖然記憶染料斷斷續續,不怎麼連貫,但神靈還是從這些支離破碎的片段中大致還原出了少女的遭遇。
原本這是個有些調皮愛鬨的女孩。
那天下午放學時,少女看到校門口有人在賣小雞,她很喜歡那些可愛的雞寶寶,由於家離學校不遠,於是少女就一路跑回家跟爺爺奶奶要了五毛錢,想去買一隻雞寶寶帶回來養著,然而少女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當她拿著錢回到學校門口,附近一輛小轎車裡忽然就鑽出來了一男一女。
男的衝上來就扇了她一巴掌。
少女當場就被打蒙了。
“我就說家裡最近怎麼老丟錢!”男人抓起少女的胳膊:“說!錢從哪拿的!”
另一名跟過來的女人指著少女恨鐵不成鋼罵她:“你才多大點,這麼小的年紀就學會從家裡偷錢了?老公,給我把她帶回去,今天非得治一治她的毛病不可!”
少女根本沒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男人抓住她,不由分說的就要把她往車上拽,少女嚇壞了,她拚命反抗著,一邊哭喊,一邊求助周圍的路人。
“我不認識你們!放開我!”
就在周圍群眾注意到這裡的騷亂時,男人一個舉動就打消了所有路人的疑慮,他抓起少女,狠狠往少女屁股上抽了起來:“我叫你偷東西,叫你偷!叫你偷!還特麼說不認識我們,我和你媽生你養你這麼多年,還給你把毛病慣上了是不是?”
哦,原來是氣急敗壞的父母在教育偷東西的女兒。
於是路人們沒有再多管閒事。
“不是的!不是的!我根本不認識你們,救命啊!!”
人們親眼看著那對男女把孩子抱上車,迅速遠去。
就在離家不遠的地方,就在學校的附近,甚至就在光天化日之下之下,一對陌生男女迎著路人眾目睽睽的目光,直接帶走了少女,從此,女孩便改變了命運。
人販子幾經輾轉之後將她帶回了一個村子。
這世道重男輕女的觀念十分嚴重,如果拐來的是個男孩,人販子就能賣出個高價,即使是貨物也存在著高低貴賤之分,最值錢的就是男孩,年齡越小越值錢,其次就是年輕的女人,身體發育成熟的女人會被人販子以相對不錯的價格賣到某些偏遠地區去,給人當媳婦,最不值錢的就是女孩,尤其是小女孩。
既不能賣去給人當媳婦,養著她還得花費錢和食物,正常情況下,人販子總會把年齡又小的女孩放在優先級最末尾。
然而卻有一個特殊的村子願意出錢收購女孩。
少女被賣到了那個村子裡。
不是當人媳婦,也不是當人養女,這個村子裡的人把她買下來之後,便開始了對她慘無人道的折磨。
記憶顏料渲染到這裡之後就再也沒了後續,少女壓根不願意去回憶她在村子裡的遭遇,當然,楚雲天隻要得到關於路線的線索就夠了,從這個呆傻少女的記憶中,楚雲天看到了一個淮南的牌照,以及一片山巒。
少女應該是被幾經轉手之後賣掉了淮南省某個山村中。
至於另外三個少女,楚雲天依次探索了她們對村子的記憶線索,從幾個女孩串聯起來的線索中可以確定,那個村子存在於深山中,當地人有很重的淮南口音,並且再加上女孩們分彆是從各地市被拐到村子裡的,儘管有幾次經手轉賣,但她們的人生轉折點都是從那村子交彙而過。
密密麻麻的人生軌跡好似在那山村中形成了一個交叉點。
其實這些女孩們也不知道那村子叫什麼名,更不清楚村子的地理位置,但是楚雲天能從她們交叉的軌跡中找到方向,以四維視角鎖定三維坐標,從而判斷出山村的正確地點。
這裡距離青陽大約四百多公裡。
考慮到淮南的山路不太好走,於是楚雲天打開網絡節點,從心靈網絡中向李良傳音道:“我大概確定村子的方位了,接下來,我會通過我留給你的分身,給你指引方向。”
“先等等。”
“?”
“還記得我留下的活口麼,我暗中派出玄心追了上去,這一路上有了不少意外發現。”李良的聲音通過心靈網絡傳遞了過來:“我通過這個目標接觸到了其他疑似拐賣人口的團夥,這些群體存在著上家下家的買賣關係,我感覺這把能乾一票大的。”
“這才過去了不到半天時間,你不會已經把他們團滅了吧?”
“不會,我才殺了十六個。”
“……”
聽李良的意思,這是還嫌少麼?有時候楚雲天真懷疑李良比他還瘋批,正經起來的時候比誰都正經,搞事的時候一個賽一個狠,這邊楚雲天還在定位山村的時候,李良已經在現實世界殺到超神了,短短幾個小時就拿到了十六個頭,既然如此,楚雲天也不甘於落後。
他把幾個女孩留在了他虛擬出來的森林仙境中。
而他自己則是把大部分思維能力轉移到了位於家中的分支軀乾上。
黃河廠家屬院,楚家,在這個被黑暗森林根須覆蓋著的老舊小房子裡,所有隱藏在根須之中的骨朵全都張開了眼睛,正在客廳中喝茶的秦淑芬頓時嚇了一跳,屋子裡密密麻麻睜開的眼睛令她產生了生理層麵的不適,她拍了一下桌子斥道:“你搞啥?突然睜開這麼多眼睛,嚇我一跳!”
數十上百隻眼珠先是看了秦淑芬一眼。
隨後這些眼珠子裡包含的思維能力就開始向著臥室彙聚而去。
眼珠逐漸乾枯,骨朵漸而枯萎,這些分支節點上的生機緩緩轉移到了房間內主乾根莖,房間裡到處都是的植物根須開始收縮起來,曾被植物改造成原始森林形態的房子正在還原本來麵貌,當根須與藤蔓褪去,水泥地板與陳舊家具重新展露了出來。
這些植物全都縮進了臥室。
眼前發生的變化令秦淑芬有些不安,她趕緊站起來,循著滿屋子根須收縮的方向追進了臥室,原本紮根在房子裡的根莖回歸了這裡,所有生命能量都濃縮在了那株含苞待放的蓓蕾之中。
碩大的花骨朵變得越發鮮豔明亮。
那輕微舒展與收縮的紅色蓓蕾,就像是在進行微弱的呼吸,秦淑芬來到蓓蕾下方,踩著根須來到了花瓣跟前,好奇觀察著蓓蕾的狀態,打算看看這倒黴孩子又準備搞什麼飛機。
結果就在秦淑芬探頭時。
花蕊中突然伸出了兩條觸手似的花絲,花絲纏住秦淑芬的脖子直接就要把她往裡麵拽。
“啊!!”秦淑芬嚇得失聲尖叫了出來。
正常人遇到這種情況誰能遭得住,秦淑芬拚命掙紮起來,雙手扒著這株恐怖的食人花,將身體使勁往外拔,秦淑芬一邊捶打花瓣一邊折騰,眼看著花冠就要把她整個人吞下去,誰知楚雲天竟從蓓蕾的子房中鑽出了出來,往她臉上親了一下,然後花絲就鬆了她。
猝不及防之下。
脫手的秦淑芬一個屁股蹲坐在了地上。
她整個人都是懵逼的狀態。
“哈哈哈哈哈——”花冠內傳來了楚雲天得意忘形的大笑聲。
雖然從花瓣外看不到裡麵的情況,但是秦淑芬卻完全能想到這狗東西笑得有多開心,緩過神來後,秦淑芬氣得牙癢癢,她爬上根莖再次來到花骨朵跟前,不解恨的往花萼上踢了一腳:“你這倒黴孩子剛差點把我嚇死!我還以為要被吃掉了呢!”
實際上秦淑芬也很了解自家孩子是個什麼德行。
雖然又被這臭小子給整了,不過生完氣之後秦淑芬也就不氣了,她念念不忘著提醒了楚雲天一句:“再過幾天就是開學的日子了,彆忘了你答應我的事。”
“啊?”楚雲天發出了錯愕的聲音。
就好像開學去報道完全沒在他的預料之中一樣,這道驚愕又意外的疑問聲令秦淑芬又火了:“你答應過我什麼來著?”
“什麼?”
“還跟我嘻嘻哈哈是不?你忘了?你答應我要在開學前恢複成正常人的模樣去參加開學典禮!”
“原來是這事,我還以為你要說什麼呢……”楚雲天嘿嘿著訕笑道:“開學嘛,我記得倒是記得,隻不過我現在打算去外麵辦點事,麻煩讓讓,我要從門口出去。”
碩大的紅色骨朵從地麵直立了起來。
花托下生長出的根須好似節肢動物一般撐起了花骨朵,用一種類似蜘蛛的爬行方式,馱著花骨朵朝著門口擠了過去,秦淑芬跳下根莖就擋在了臥室門前:“不行!!”
“為啥?”花骨朵停了下來。
秦淑芬反問道:“你說為啥?”
看來這倒黴孩子連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就衝這孩子此時的尊榮,彆說去外麵辦事,出門不用五分鐘他就會被警察攔下,畢竟這樣一株兩三米高的巨大奇異植物,像一頭史前蜘蛛似的在大街上爬動,不管是誰看到了估計都會嚇個半死。
“反正不能出去就是不能出去,等你什麼時候恢複人的身體以後再說!”秦淑芬反手就把房門關上用鑰匙鎖了起來。
居然被母親禁足了,碩大的花骨朵表示很無語。
它慢悠悠爬回到原先紮根的位置上,趴下來,衝著緊閉的房門生起了悶氣,隨著天色漸黑,本已趴回到地上的花骨朵重新站了起來,隻見花骨朵邁著密密麻麻的根須,悄然來到了窗口,它小心翼翼卸下了房間窗戶上的窗紗,然後順著窗戶鑽了出去。
這一株猙獰而又碩大的花骨朵化身為蜘蛛。
它沿著牆壁迅速爬上了樓頂,並在房頂提前布置好的陣式中,將女孩們記憶中提取出來的路線,以三維坐標的形式輸入到了煉成陣之中,就在這隻大蜘蛛操作煉成陣的過程中,楚家陽台窗戶突然伸出了一顆腦袋。
秦淑芬淩厲的目光掃視著四周,最終定格在了樓頂的方向,她二話不說就從家裡追了出來,一口氣跑到了六樓,順著樓頂天窗的梯子就要爬上天台,當她推開遮擋天窗的模板時,剛好看到那頭馱著花骨朵的大蜘蛛正在操縱煉成陣。
“楚!雲!天!”這次秦淑芬是真生氣了。
她咬牙切齒的便要推開天窗擋板爬上樓頂,察覺到母親追了過來,大蜘蛛慌亂了一瞬,趕緊伸出兩條根莖蔓延過來壓住了擋板,唯恐母親爬上樓頂。
秦淑芬使勁推搡著擋板,瞪著那頭似花似株的生物,她壓低了聲音威脅道:“我跟你說沒說過不叫你亂跑?我在跟你說話,你聽到沒有!”
“!!”楚雲天一邊調試傳送坐標一邊還要分心盯著母親那邊的情況。
當他準備開啟傳送時。
煉成陣微微亮起的青光閃爍了片刻,轉而熄滅,通靈傳送竟然無法適用於他這個體型的神話生物,看來短時間內是沒可能解決傳送方麵的問題了,眼看著母親再次對自己發出了更致命的宣言,情急下,楚雲天控製根莖趴伏在了地上,然後用花托的基座對準了淮南的天空。
“轟——”
根莖部分的基座怦然爆發出巨大的動能,當場就把馱著的花骨朵發射了出去。
碩大的花骨朵仿佛一顆定向導彈般的朝著東南方發射升空而去。
“??”秦淑芬看傻眼了。
還有這種操作?
隨著核心部位的花朵發射離體,原先被當做基座的根莖部分則是迅速失去了生機,枯萎了下去,沒有了根莖的牽製,秦淑芬輕易就推開了天窗擋板,從爬梯鑽上了天台,她小跑到楚雲天之前趴過的位置,抬頭望著那枚飛速遠去的導彈,氣急喊道:“有本事你就彆回來!!”
頓了頓,秦淑芬又改了口:“開學前不回來你就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