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參天大樹紮根於大地上。
這棵妖魔一般的大樹仿佛活著的天災,那被它紮根進去的土地,直接就被轉化成了烏黑的色澤,原本乾涸的土質也變得腥臭粘稠,大樹下方圓三十米的區域,全都像是染上了疫病一樣,被樹根轉化成了另一種土質。
李良踩著泥濘的黑土來到樹根正下方。
真身初成者進行第一次凝聚時,或多或少都會遇到這樣那樣的問題,像是什麼觀想不完整導致真身形態殘缺,還有忘了調整識海容載率導致變身後成為白癡,包括楚雲天這樣第一次變身結果發現變不回來了的,這些都很正常。
李良當然有辦法解決。
“哎?我發現我好像可以從地底偷襲你哎。”楚雲天忽然興奮了起來。
這邊還在給他想辦法解決問題呢,那邊他就說要偷襲自己,常人道過河拆橋,這貨的河還沒過呢就想把橋給砸了,李良淡淡的聲音中帶有一絲殺氣:“你試試?”
“呃……”楚雲天猶豫了起來。
片刻後。
李良腳邊的黑色粘土中“撲騰”鑽出來了一節小樹根,樹根鑽出地表之後,從末端生長出來了一顆龍類的豎瞳,原本這條樹根是打算去紮李良腳底板的,但是楚雲天想了想還是沒敢下黑手,他索性讓這條小樹根直接在李良身旁鑽了出來。
“我感覺這棵大樹上每一處都有我的神經鏈接,而且生命形態很穩定,不太容易再次改變,你打算咋把我變回去?”小樹根好奇的用眼球瞅著大樹。
李良反問道:“誰說我要讓你變回去了?”
“???”小樹根猛然扭過來用眼珠子瞪著李良。
“我打算把你挖出來帶回去,栽到我家後院,我家後院的花壇正好還缺一棵大樹方便乘涼。”
“草,你特麼好毒!”
大多數墮入妖身的修士,都是因為失去了人形的基因記憶,忘了如何變回人身,從而徹底淪落為妖,玩笑歸玩笑,李良也不可能真讓楚雲天永遠變成一棵樹,他從手腕的太陽紋身中抽出追影刀,然後蹲下來捏住了小樹根。
“哎呀”小樹根發出了一聲尖叫。
李良手起刀落就把小樹根從地裡挖了出來,他手裡攥著這個活蹦亂跳的樹枝,轉身便走。
“李良你乾啥去,不要丟下我啊!”楚雲天的聲音從李良手中傳來。
片刻後李良手中的樹枝明顯愣了愣,然後楚雲天就發現,即使這一節樹枝被追影刀切了下來,分離出去的部分仍然與本體保持著精神鏈接,楚雲天依然可以感覺到自己有一節樹枝被李良攥在手裡。
“既然你能通過分離出去的肢體與我進行對話,那就說明這部分肢體同樣可以承載你的心靈意誌。”李良邊走邊說道:“隻要是能夠承載心靈意誌的部分,不管還剩下多少肢體,都能重塑人身,那顆大樹你就暫且讓它休眠吧,你把自己的心靈意誌轉移到我手裡這節樹枝上,先隨我回去再說。”
“……”小樹根沉默了。
李良教過他112,現在李良要他解出費洛蒙猜想,這不是鬨呢麼。
是,楚雲天是摸到了真身化形的竅門,成功完成了第一次變身,但這歸功於他機緣巧合下的一次明悟,簡單來講就是運氣好湊巧成功了一次,李良是教了他如何修煉真身,問題是現在李良要他在真身狀態下轉移心靈意誌到真身某個部位上,這玩意兒可比化形複雜多了,屬於真身修行中比較高深的技巧,與其叫楚雲天轉移心靈意誌,李良還真不如叫他去解費洛蒙猜想去給人類做貢獻呢。
“Ihere!”
遠遠傳來了人們的呼喊聲。
李良側頭望去,原來是當地的土著去而複返,叫來了更多武裝人員,還開著自己改裝出來的DIY裝甲車,一群黑人成群結隊的從坡頂河岸線上飛馳了過去,他們完全無視了在坡底下經過的李良,目的十分明確的奔著那黑色巨樹而去。
去就去吧。
反正他們不管怎麼折騰,麵對的也隻是一件死物而已,巨樹真正的靈魂在李良手裡攥著呢,李良捏著小樹根與武裝車隊交錯而過,他一路向東,朝著楚雲天所說的相反方向趕路,在李良的記憶中,非洲大陸與亞洲大陸間隔了一片內灣海,以李良的速度,他隻需十六個小時就能從海麵跑回中國。
現在李良是完全不想再指望楚雲天的煉成陣了。
耗能不詳,CD太久,發動又慢,延遲還長,傳送過一次之後李良夠夠的,再也不想體驗第二次,他打算憑自己本事回家。
“喂!你真不管我了麼?”小樹根質問道。
李良在飛奔中有一句沒一句的回應著:“嗯,嗯,我這不帶你往回走麼。”
“這群傻叉又又又拿槍指我了,我能宰了他們不?”
“你隨便。”
“草,他們突然跪下來了,嘴裡說的好像是非洲土話,不是英語,他們這是準備乾啥?”
“誰知道呢。”
黑色大樹與李良手裡那一小截樹根,出於同源,楚雲天分彆擁有著這兩種不同的視角以及感官,他時不時的就會把黑樹那邊的情況分享給李良,等到李良順著河流來到臨海已是兩個小時以後了。
陸地的這段路非常不好走,又是崎嶇地形又是樹林地貌,李良很難把速度提起來,但是到了海域就不一樣了,李良到達海邊之後,他並沒有立刻進入海域,而是在淺海區捕了些魚蝦,用以補充體力。
李良脫掉鞋踏入了海潮,來到了淹沒到膝蓋的淺海區。
他瞄了瞄三五十米開外的水況與魚蝦。
“去!”
李良甩手擲出了小樹根。
在李良巧妙的運勁下,小樹根猶如離弦之箭飛射了出去,樹根以螺旋勁力穿透水麵,射中了藏在水底的魚,樹枝從魚的身上穿透而過,直接就把魚釘在了海底的石床上,片刻後,李良衝小樹枝招了招手:“回來!”
“……”
眼見小樹根遲遲沒有動靜,李良再次招手:“回來!”
“我不!”
小樹根發出了咕嚕咕嚕的抗議。
眼見楚雲天不肯配合,李良索性進入了淺海區域,他迎著拍來的潮汐朝著剛剛射魚的方位遊了過去,憑著當時的手感技藝,李良下潛到二十米深,在一處海底石床上摸到了定在石頭上的樹根,他把樹根從岩石上拔了下來,然後在水裡睜開眼睛,憑著對水波動態的掌握,他再次擲出了樹根。
又一條漁獲。
兩條魚就差不多了,李良帶著漁獲回到了岸邊,生火烤魚。
野外條件有限,所以不必追求口感和味道,但是高溫處理卻是必須的手段,天知道非洲的寄生蟲和細菌有多少種,李良熟練的生了火,一邊烘烤著衣物,一邊用樹枝穿好翻過肚皮的鮮魚,進行著長途跋涉前最後的修養調整。
不多時。
夜色漸漸暗沉下來,火堆上的煙霧也是飄出了魚肉的香味,李良從火堆中取出一條烤魚,嘗了嘗味道。
“熟了。”李良騰出手拿起另一條烤魚遞給了小樹根:“吃不?”
小樹根末端的果實裂開一條縫隙,果實中張開的龍眼朝著李良瞅了過去:“如果不是因為我這會兒沒手沒腳,我非得打爆你的狗頭不可,你看我像是有嘴能吃東西的樣子麼?”
“哈哈哈。”李良痛快大笑。
天色漸暗。
這裡的火光,這裡的煙霧,這裡的笑聲,也同樣吸引來了這裡的不速之客。
幽暗的樹林中閃爍出了幾雙綠油油的眼睛,隱藏在陰影中的鬣狗聞到了魚肉的氣味,也看到了正在海邊烤火的人類少年,這群掏肛大師生來就點滿了猥瑣與狡猾的天賦,它們並沒有第一時間撲上去捕殺獵物,而是借助漸漸昏暗下去的夜色,沿著視覺掩體,一點一點的朝著獵物接近了過去。
隻可惜這群掏肛大師並不是很聰明。
它們雖然狡猾,但卻不知道自己綠油油的眼睛會在昏暗環境下反光,早在它們看向李良的一刻,李良就發現了這群饑餓的鬣狗,他老神在在的坐在火堆前獨享兩條魚,順便還把插在旁邊的小樹根氣得不停分泌出黑色粘液,連地麵都染黑了。
直到鬣狗接近到自以為獵物沒有可能再逃跑的距離。
“嗚——”鬣狗們嗚咽著從樹林陰影中現身。
它們一個個眨巴著亮幽幽的眼睛,有意無意的朝著李良慢悠悠走了過去,表現得十分天真可愛,這幾隻鬣狗在接近到火堆附近後,先是忌憚的看了一眼燃燒著的火光,這才用懵懂的目光看向李良,眼見李良居然一點也沒有起身逃跑的反應,其中一隻鬣狗主動朝著李良走了過去,低著頭,夾著尾巴,低眉順眼的來到了李良麵前。
李良笑著摸了摸鬣狗的狗頭。
鬣狗似乎十分享受李良的撫摸一樣,眯著眼睛蹭了兩下李良的手,然後它就看似很自然的繞到了李良身旁……突然張嘴咬向了李良的屁股。
就在這隻鬣狗露出獠牙時,另外兩隻鬣狗一改天真可愛的模樣,加快速度從李良身後兩側合圍過來,分彆咬向李良的另半邊屁股以及大腿,三隻鬣狗合力咬住了李良,在這超過四百公斤的咬合力之中,李良麵不改色,淡定的坐在原地吃著烤魚。
鬣狗是那種一旦逮住獵物屁股就死也不鬆口的那種。
大多數獵物都是被鬣狗群起而攻之,咬住屁股之後,活活被鬣狗從肛門掏光內臟吃乾抹淨,屬於非常惡心也非常殘忍的物種,它表現出來的友好全都是偽裝,真正的本性十分凶殘,隻可惜今天這三條鬣狗遇到的不是常規意義上的獵物,它們令人聞風喪膽的掏肛技巧沒有在李良身上起到任何作用。
四百公斤的咬合力下去。
鬣狗的牙齒死活無法刺破李良的皮膚。
不管它們如何用犬齒撕咬磨砂李良臀後的肌肉皮層,它們的牙齒也沒法在上麵留下傷痕,這塊屁股是它們啃過的最硬的屁股,就跟鐵屁股一樣,甚至都硌的牙疼,而那條在啃李良大腿的鬣狗其實都已經放棄撕咬了,之所以沒鬆嘴是不甘心到嘴的獵物跑掉。
等到李良吃完最後一塊魚肉。
他擦了擦手。
“鬆嘴。”
鬣狗們無動於衷,即使咬不動,它們也不會放走李良,李良見狀,他以咽腔擬聲模仿出了鬣狗發怒時的低吼聲,這聲低吼聽得三條鬣狗明顯一愣,然而即使是這樣,這三條鬣狗還是依然不肯鬆嘴。
“給臉不要臉。”李良眼神冷了下去,他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在了咬他大腿的那條鬣狗臉上。
鬣狗的腦袋噗嗤一聲如西瓜似的碎了一地,沒有了腦袋的屍體直接倒在地上,抽搐兩下之後就不動彈了,另外兩條鬣狗看到這一幕當即就放開了李良,它們哪還敢再打李良的主意,一溜煙竄回樹林中不見了蹤影。
愛徒玄心原屬犬類,李良愛屋及烏,見到犬科動物時,他都會給對方一次機會,但像是鬣狗這種給臉不要臉的滾刀肉性格,李良沒有第二次機會給它,料理完這群鬣狗之後,李良抓起小樹根準備出發,他熄滅了地上的火堆,再次來到了海邊。
“你確定你要一路從海麵上跑回中國?”
小樹根睜開了眼睛,發出了質疑,眼見李良不為所動,小樹根著急道:“你這樣跑就算不累死,那要跑到啥時候去,不如你再信我一次,這次我保證煉成陣的參數不會出錯,絕對會傳送到預設的坐標上。”
“再信你,我就是狗。”李良懶得再跟這貨逗樂。
即使傳送坐標不會出錯又能怎樣,之前李良已經體驗過一次煉成陣進行點對點傳輸的動靜了,那開天辟地一般的青色虹光,真要劈到楚雲天他家樓頂,保準第二天全國媒體都會把他們兩個推到風尖浪口上,變成電視上任人參觀的奇珍動物。
關鍵是楚雲天能不能成功傳送回去還是另一回事。
能打敗意外的永遠隻可能是另一場意外。
李良可不想去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