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凡與凡物是兩個世界的生命。
凡物中的層社會與下層平民百姓雖在同一個世界,卻仿佛天各一邊,相互間基本沒有什麼來往,層不可能把超自然現象公布於眾,否則會引起社會恐慌,所以普通人並不知道發生在東海岸線的奇異天象究竟代表的是什麼。
大家隻把那當做一個飯後閒傳的談資,聊一聊便會一笑而過。
唯一影響到百姓生活的就是國內開始陸陸續續出現外國人。
99年下半年,來國內旅遊的外國人越來越多,老百姓偶爾會看到這些異國麵孔出現在街頭,有的百姓還會被一些外國人搭訕,其中,在這些旅遊的外國人裡麵,還有些傳播宗教的傳教士。
時隔百年,耶穌基督的信仰再一次湧入了大陸,隻不過與當年不同的是,這回並沒有第三方勢力再阻止這些傳教士,潛藏在國內的古老者,似乎默許了異國的信仰來到這片土地。
天庭善戰。
卻不善操縱信仰。
淮北逐鹿縣所在的陣法樞紐毀壞之後,短時間內無法修複,生活在此地的凡人日益受到天地能量洗禮,終有一天會不受控製,越是強大的生命特征越會容易引來外域覬覦,所以利用信仰斬斷凡物的超凡之道,這是兩方古老者目前能想到的唯一補救方式。
而且……
就在耶穌基督在國內開枝散葉的同一時期,世界各地開始出現一些奇怪的宗教,大多數教派都倡導人自律從善,就算是比較特彆的宗教也基本離不開向善原則,但這些突然冒出來的教派卻顯得那麼與眾不同。
他們對世界充滿了敵意。
不滿現有的秩序,不滿他人的無信,不滿眼前所見到的所有事物,唯獨憧憬他們心中向往的完美天堂,就連國內也出現了類似的宗教。
剛開始隻是收集錢財。
後來他們做的越來越過分,這就讓國家沒法再放任不管,恰在此時佛教、道教隨之興起,再加耶穌基督作為外援,本土教派一時間壓過了這些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奇怪宗教。
八十年代老百姓迷信氣功。
九十年代老百姓流行傳統武術。
眼看就快迎來千年一遇的千禧年,電視劇、電影、電子遊戲等等各種娛樂項目,又掀起了一波仙佛神魔的熱潮,國內更是出現了網絡的雛形,一些懷有奇妙幻想的作者,選擇把腦子裡的故事編撰出來,發布在天涯論壇,向大家分享他們的作品。
曼曼喜歡看,楚雲天喜歡玩電腦遊戲。
自從家裡的電腦通網之後,沒事了她和楚雲天就來李良家,搶家裡的電腦,有一次李雙陽從工廠回來,見到家裡這麼熱鬨,他一高興就帶三人去了網吧,哦,還有小黑,四個人和一條狗在網吧包了個五人連排座位。
反正他也不是很懂電腦這東西。
帶著孩子陪同學一起出去玩,李雙陽十分喜歡這種感覺,尤其是楚雲天,當時楚雲天酸溜溜的看了看李良,對李良說了句,你爸真好。
李雙陽都快飄了起來。
按理說網吧是未成年人禁止進入的場所,網吧一般不會讓小孩子進去,不過有著成年人陪同在身邊還是可以的,彆的家長恨不得孩子這輩子都彆沾電腦或者遊戲機,李雙陽倒好,竟然帶著孩子主動去網吧。
孩子自製力較差,因此沉迷某樣事物之後就會全身心投入進去,比如楚雲天,從他接觸了電腦以後,他就對這種高端電子設備沉迷的不可自拔。
臨近臘月,工廠那邊也不忙了,李雙陽時不時的就會回家待一段時間,回來後帶幾個孩子去網吧坐坐,幾個人裡麵楚雲天對電腦操作最為熟練,他先是教會了曼曼如何使用電腦,又教會了李雙陽怎樣在網查詢資料。
從沒有人教過楚雲天怎麼用電腦。
這全是因為他對電腦的熱愛而自學成才。
“嘶……”
天氣越來越冷,網吧裡也沒個暖氣,穿棉大衣李雙陽仍然凍得手腳發涼,他一隻手縮在兜裡,另一隻手握著鼠標點擊網頁詞條,搜索素材加工的相關資料。
去年李雙陽用工廠模具重新打磨出了一把劍。
然而事後卻有個朋友提醒他,金屬利器屬於管製刀具,要是被公安逮到,輕則沒收重則罰款,所以李雙陽隻好把劍處理掉了,尋思著換成其他材料打造兵器。
他從沒忘過他向李良許下的諾言。
“世界最硬的材料……”
網頁彈出了材料相關的許多條網站信息,其中一條立刻吸引住了李雙陽,他點開網頁,看著麵的介紹,眼睛漸漸亮了起來。
紫光檀。
號稱是世界最堅硬的木材。
這不就是裝著那把青虹劍的木匣嗎?原來如此,難怪良蛋兒會把劍匣當成寶貝,原來是紫光檀,李雙陽拖動網頁繼續向下看去。
當他看到紫光檀的報價。
心口莫名出現了窒息般的感覺。
擺在家裡的劍匣起碼有個十幾斤重,如果紫光檀的單價真如網所說,李雙陽辛辛苦苦工作一年估計才能買下一塊。
他有點虛了。
眼角餘光忽然發現李良朝這邊瞅了過來,李雙陽趕緊側身擋住電腦,怕被李良發現他正在查紫光檀的資料,他不著痕跡將電腦屏幕向身旁轉了過去,繼續盯著網頁報價,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此時李良正在網查八卦掌資料。
傳統武術中的八卦掌與他遊龍刀頗為相似,手是兩把刀,出手全靠手刀開合攻敵,動則身如遊龍,身法翩若驚鴻,隻是八卦掌對下盤功夫的開發不是很足,總有種缺了點什麼的感覺。
如今的武術大多都經過了閹割,被迫放棄了殺傷力過強的技藝,在和平年代中,那些精髓早都失傳了,至於練氣的法門,李良在網找了這麼久,硬是沒找到一篇有關於內家練氣的資料。
隻修技而不練氣,而且修的還是經過了閹割的技法,難怪傳統武術沒落到了這般田地,包括民間的老百姓都對傳統武術產生了懷疑,質疑傳統武術的真實性。
看完了網對於傳統武術的評判,李良關掉網頁,網絡還是比較有用的,起碼李良可以在網收集到他想知道的信息。
小黑就比較單純了。
它網隻顧著瀏覽芳香排骨、醬龍骨、各種排骨的烹飪方法,饞的直流口水,看完一篇它就拱一下曼曼,讓曼曼幫她翻到下一篇去。
“李良,為什麼我老覺得,你的狗好像跟人差不多?”回去的路楚雲天問出了一個令他十分在意打的問題。
“她本來就和我們一樣。”
“……”楚雲天頓時啞然,隱隱有種奇妙的感悟在心中生根發芽。
人類與異類都是這個世界的生命,捕食其他生命,是為了延續自己的生命,屬於大自然的基礎法則,但若是不在食物鏈掠奪與被掠奪的關係網中,生命與生命之間,並沒有衝突。
楚雲天蹲下來望著小黑:“它叫李玄心對嗎?”
以前他總是聽曼曼叫這隻狗為旺財,以為旺財就是小黑的名字,後來才得知小黑有本名,李玄心。
在鄉下,給動物起人名是大忌,封建迷信認為動物越老會越通人性,如果給動物起了人的名字,動物可能就會成妖,因此,每當家裡養的牲畜步入年老階段,有的家庭把老年牲畜宰殺吃掉,或者直接賣出去,怕的就是動物成精後為家裡引來災禍。
李良卻反其道而行。
非但給小黑取了人的名字,還啟蒙了它的靈智,教它學習知識,傳它功夫,給了它第二次生命,從一個蒙昧生靈蛻變成智慧生靈。
“既然我決定收養玄心,就不會去碰狗肉,但我也不會強行阻止其他人去吃狗肉,因為我和玄心的羈絆,僅限於我和她兩個之間。”李良抓了抓小黑的脖子:“等你有了與異類相伴的經曆,就會明白這種感覺了。”
楚雲天十分羨慕李良。
如果可以,他希望也能像李良一樣,收養一個異類,教它讀書認字,教它學習人類的知識,可惜家裡是不會同意他養狗的。
轉眼三年級學期結束,今年春節李家過的不太愉快,歸根結底就是李雙陽又冒出了偏門的想法。
他在單位整整工作一年才能賺個不到一萬二,這還是廠長照顧他的緣故,現在他不僅要把存了一年的積蓄花出去,還想跟蘇琴再借兩千塊,就為了買一塊破木頭。
一萬多可不是小數目,花這麼多錢,李雙陽怎麼可能瞞得住家裡,二老知道他要用錢乾啥之後,直接把他罵了個狗血噴頭。
“你真是升職就不知道自己是誰了。”
“今天花一萬多買根破木頭,明天你是不是還要花兩萬多給我和你爸買倆花圈?”
“借?借也不行!你想都彆想從我這拿走一分錢!”
除夕夜,窗外儘是震耳欲聾的炮仗聲,蓋過了家裡的吵鬨,李雙陽被母親罵的麵紅耳赤,他不是羞臊,而是想反駁卻迫於倫常道德的壓力,隻能憋著,憋得狠了他提起行裝摔門離家而去。
買紫光檀還差個兩千多。
家裡不肯給他借錢他就自己想辦法。
不過話說回來。
花這麼多錢買一塊紫光檀,買回來給李良打磨兵器,這在尋常人眼中確實是十分奢侈的行為,再說,紫光檀也不是普通人想買就能買到的。
怎麼辦呢……
大半夜的天寒地凍,李雙陽蹲在馬路邊,借著路燈微弱的光線,從口袋裡掏出一根煙,瑟瑟發抖的按著打火機。
可能是手指凍得麻木了,按了老一會兒李雙陽都沒點著火。
啪嗒。
一隻手遞到了他麵前。
來人彈開煤油打火機的翻蓋,手指輕輕一撮,一簇帶著煤油香味的火苗便在李雙陽麵前點燃。
“謝謝師傅。”李雙陽叼著煙湊過去吸了兩口,旋即抬頭衝對方笑了笑:“你……”
他臉的笑容凝滯了片刻。
這是個穿著黑色神官長袍的高大白種人,棕色頭發,藍色眼睛,白色的皮膚就和地的雪一樣乾淨。
“為什麼一個人待在外麵?不冷嗎。”
傳教士眼中似有悲憫之色,聲音沉穩而富有磁性,他口中說的是帶著德州口音的純正英語,但不知怎麼的,李雙陽居然聽懂了這個外國人在說什麼。
當他對視這雙碧藍的眼睛。
心中的緊張與負麵情緒似乎一掃而空。
“app下載地址bz跟家人吵架了唄。”李雙陽沒有意識到自己竟會與一個陌生人像朋友般閒聊起來,而且對方還是個外國人,他從兜裡掏出香煙給傳教士散了一根,同時問道:“你呢?你怎麼也不回家?這麼晚了還在外麵逛。”
仿佛是在進行很正常的對話。
“我被父親趕出來了。”傳教士好似陷入了回憶:“很多飽受痛苦的人向父親求救,但是父親害怕仇家找門來,所以從不回應他們的請求,我帶著與我有相同理想的兄弟姐妹離開了家,來到這裡,不論父親是否認同我,我也該做點什麼,為那些仍然對我們懷有希望的人做點什麼。”
兩人蹲在馬路邊,就像兩個相識了許久的老友,聊聊家常,談談各自的生活。
“人類時常會以一己私欲,將自身的玉望強加在他人身,並沉浸在以自我為中心的感動之中,卻不懂得去站在對方的角度,體會對方的感受。”傳教士手指夾著香煙,並未點燃,他仰頭望著天空:“但你不一樣,你有著身為一名父親的責任感,從沒強迫過孩子活成你的樣子,你隻會因你的責任而行動,如果……”
傳教士歎息的目光向李雙陽望來:“如果,我的父親像你一樣,該多好。”
二人相對無言。
等到李雙陽抽完了這根煙,傳教士也一同起身告彆,臨走之前,他將懷裡的十字架取下來送給了李雙陽:“天父的仁愛終會引領你回歸天堂。”
“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嗎?”李雙陽收下了十字架。
本已走出幾步的傳教士頓了頓。
“我叫拉法葉。”
他回頭看了一眼李雙陽。
“願你安好,我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