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不該,萬不該。
天南星最不應該做的,就是在李良本已離去之後派人又把他叫了回來,如果他老老實實的直接帶走常尋一家人……李良仍然會在半路按住他。
剛跟常尋立下了十年之約,這一扭頭就把人抓走了,不是專門在和李良作對嗎?然而常尋卻並不這樣想。
“李師傅…快走……”
母親在他小的時候,教授他家傳絕學,裡麵自然有著關於天仙的知識理論,其中有一條,便是天庭自古以來對神州的絕對統治。
也許李良的實力能夠打退這些天兵天將,但這隻是天庭準備不足,假如天庭知曉了李良的存在,搞不好下一次再來的就會是滅頂之災。
這個少年與母親都是同道中人,沒能保護的了母親的遺憾,成了常尋解不開的心結,如果今天可以讓李良全而退,那麼常尋的心中可能會感受到一點點平靜。
老婆和孩子因為吸入過量氣而陷入了昏迷,隻有常尋,因為小時候母親的鞭策,終究是剩下了點底子,支撐著他在風中苟延殘喘。
他翻了個,嘗試半天都沒爬起來,於是就努力的朝李良爬去:“地支戍方位,李師傅,從這個方向逃,以你的修為,他們追不上你,走啊!快走啊!”
咻。
一柄銀槍刺入了常尋的大腿。
若非要把幾個從犯帶回去複命,擔心他們死後魂不足以拷問出報,這些兵早就結果了一家三口的命,絕非隻往常尋的大腿來一槍。
精神能量凝聚的兵器刺入活人,帶來的疼痛不亞於撕裂魂,風順著傷口流入了常尋體內,當即使他半個子徹底失去知覺,儘管沒有造成體表出現實質傷口,但對他生命力的損害遠勝皮傷。
常尋的悶哼聲聽得李良眉頭一皺。
他向常尋望來。
“哼,真以為你修為高深就可以為所為了?”天南星也看到了這一幕,他見李良對常尋受傷有反應,底氣又充足了起來:“今前來抓捕罪民的隻有我一個,一百零星將,還有一百零七位於天庭待命。”
不知不覺……
起風了。
“就算你今逃過一劫,他,天庭必會派遣千軍萬馬圍剿於你,屆時,你罪加一等,你的九族皆會因你一時之快而蒙受連坐。”天南星發現李良逐漸安靜了下去,以為說中了李良的心事,他趁機添了把火:“養不教,父之過,教不嚴,師之惰,你的親屬長輩師父師門全都會……”
就在天南星傳音時。
“我以為……”
李良仰頭看向了天空,突然開口道:“與你交手之後,你會明白你我之間的差距,認清現實,可我忘了一件事,一群連都放棄了的膽小鬼,又怎能從命相搏的交手中感受到對方的心意。”
天南星喝道:“放肆!”
無形的風組成有形的流動軌跡,方圓十幾公裡的氣流紛紛朝著黃河岸邊湧來,以李良和天南星兩人之間為交彙點,形成對流層直達天際,從而引起倒金字塔狀的強對流層。
在兩人說話的過程中。
天黑了。
原本由常桂英以奇門遁甲之陣引來的烏雲,在雨過天晴之後,不到一個時辰,晴朗的天空又一次湧現出烏雲來,隻是這一次出現的烏雲超常桂英渡劫時的規模。
覆蓋了整個淮北省以及半個青陽市。
雲層中電光交彙,在強對流中彼此撕扯與牽引,漸漸形成了遮天蔽的漏鬥狀雲海,其中閃爍著的雷光,致使雲體就如巨龍的鱗片密密麻麻交織在一起。
“我爸,他有點傻氣,可也輪不到你這個孤魂野鬼來評價他。”
李良望著天空,兩隻眼球逐漸亮起金色的光焰,那是陽火濃鬱到溢出體外時的陽神顯現:“至少,他比你有勇氣。”
殊不知,剛剛天南星在和李良的交涉中,從刺傷常尋開始,再到指責李良的父親,威脅李良的人安全與九族親屬,這一連串的精準踩雷徹底改變了李良對待他的方式。
“這、這是?!”天南星錯愕的望向天空。
這不叫雷雲,這分明就是雷暴,並且威力根本不是雷雲可以比擬的量級,中國西北部地區從來不是強對流氣候,所以此種天地異象絕非自然形成,引來這場雷暴的主人,份已經呼之出。
天南星看了看自己變得虛幻的右手。
不光是組成他體的精神能量,方圓百裡,天地萬物的能量都不再聽命於他人,全都集中到這場雷暴中來,形成了無與倫比的生機能量聚合體。
仿佛隻待李良一聲令下。
雷霆震怒便會降臨凡間。
“你?!”天南星從這異象中逐漸猜到了李良的真,想到某種可能,他隻覺得頭暈目眩:“你是……”
可惜他沒有黃河水神的本事,不然早在李良出現時他就能察覺到李良的份,直到李良真正展現出了與之對等的能力,他才後知後覺。
天南星果斷跳下了馬。
“上仙饒命!”
其餘兵一時間不知所以,還處於對恐怖天象的茫然中,此時,此刻,兵們親眼天南星戰戰赫赫跪了下去。
“小仙不知是上仙下凡,冒犯上仙,求上仙饒命,求上仙饒命!”天南星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
然而等待他的是一道貫穿了天地的巨大生機。
雷落。
轟——
隆——
“嘭!”
就在雷霆即將劈下來時,一顆子彈破空而來,擊穿了天南星的頭顱。
這顆子彈並沒有實際傷害到為魂體的天南星,但卻無法改變天南星被擊碎的結局,雷霆從九天劈下,快要劈到地麵的時候,這道雷光拐了個彎,又從半空中折了回去。
再看天南星。
隻剩兩條腿跪在地上。
大半體早已灰飛煙滅,僅剩的雙腿也在風中逐漸隨風消逝,磅礴的生機能量還未真正擊中天南星,恐怖的餘威便已摧毀了他的體結構。
李良並不想讓這道雷霆落到地上,因為他還在地上站著,目前他還不想蛻變,何況,常尋一家人也在,那個從遠處開槍的狙擊手也在。
他看了一眼河對岸的草叢,衝那邊微微點頭。
天空的雷霆仍在轟鳴。
“常尋。”
李良一步步來到常尋邊蹲下,右手撫過他被銀槍刺過的大腿,隨手將他體內的風拔了出來:“你的母親沒有錯,你也沒有錯,渴望進化的凡人,為了蛻變而去舍往死,本來就沒有錯。”
此時常尋看向他的目光隻有震撼。
劫雲的威力常尋親眼見過,就連天上的劫雲都在聽眼前這個人的號令,難道,這就是仙人的境界?在他想來,恐怕也隻有仙人才會具備這般神通。
小時候,母親講述的異聞也曾引來常尋的幻想,幻想著長大後也可以呼風喚雨,享受大家崇拜的目光,可是年齡越大,柴米油鹽的壓力越是沉重,父親被母親用半斤牛當做彩禮“娶”回家門的恥辱,更是讓他認清了物質的現實。
所以他拋棄了兒時的幻想。
直到今天。
母親以殉道帶給他的衝擊,以及李良向他展示出來的境界,他忽然發覺,兒時的夢想又回來了。
“李師傅……”
這一刻常尋心中再無他物,他不顧體的傷痛,掙紮著起,然後跪在地上朝著李良拜了下去,這一拜,拜的不是李良這個人,而是李良的境界,李良的理念,李良的道。
還有他重新找回的童年夢想。
見證了生死離彆,經過大徹大悟之後終於開竅了麼?李良笑著將手放在他頭上,手中的溫度,莫名給了常尋一種悸動。
仙人撫我頂。
結發受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