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從一開始就不應該來家訪。
如果不來家訪,李良就不會打破我二十年來的人生觀,如果我還是沒見過世麵的小學老師,我也不會淪落到這麼一個精神錯亂的地步,如果我本本分分的下班回家……
“它在乾啥?”
本已決定默不作聲的跟李良樓,走個流程儘快結束家訪,結果劉冬雪無意間發現,狗屋那邊有一隻黑色狗子正蹲在棋盤跟前,表情嚴肅的觀察著棋子。
坐在黑狗對麵的年輕人就更奇怪了。
看他認真思考的模樣,難道他是在和這隻狗下棋嗎?劉冬雪莫名感到好笑,然而很快她就笑不出來了。
朱江推炮過河,中氣十足拍下了棋子,吃掉了小黑的卒。
小黑思考了一會兒,推炮吃掉了朱江的炮,隔卒將軍,然後雙方又一次膠著了起來,下棋下到頭痛時,朱江從兜裡掏出一根煙點,眉頭緊鎖,吞吐的煙霧將他麵容渲染得明暗不定,那認真的模樣簡直是棋逢對手。
這是劉冬雪老師第一次拜訪李家。
從走進這個院子起,她就一直在承受她這個職業不該承受的心理壓力。
李良在學校裡寫給她看的七言絕句《丹決,到底是詩歌還是什麼武功秘籍?和人下棋還能略勝一籌的黑狗,這究竟是獸性的進化還是人性的退步?本次家訪從劉冬雪心血來潮開始,於李良家裡無疾而終。
這就不是個正常的家庭。
從劉冬雪進門起,李家就熱情的招待她,可當她談到李良的問題時,李家的氣氛就變得詭異了起來,就像是想要開口卻欲言又止,最後化作無言的長歎,將數不清的煩惱和無奈作為給劉冬雪的回答。
劉冬雪是個好老師。
她熱心負責,學生言行舉止不太正常,她會擔心學生的家庭環境很合理,可惜這種情況不是她一個普通老師能解決的問題。
“我就不該多管閒事。”
晚回家後劉老師把自己蒙在被子裡使勁捶打枕頭:“普通班一個李良,重點班一個楚雲天,你們倆是想合起來要我的命嗎……”
回想起稱霸黃河小學一年級的黑風雙煞,沒哪個老師不會頭疼。
首先是鑽牛角尖鑽出了名的李良,他始終認為自己是對的,雖說他的邏輯方式確實沒有問題,十分現實而且又有幾分道理,但那種邏輯能用實話表述在答題欄嗎?偏偏老師們講道理就是講不過李良,思維邏輯始終被這個一年級小學生碾壓一頭。
然後就是楚雲天了,這孩子倒是不愛鑽牛角尖,從某種程度他比李良更惡劣。
楚雲天是學校特招過來的尖子生,分班考試時學校出的是三年級的模擬試卷,楚雲天以27的分數奪得了入學第二的名次,語文滿分,英語滿分,數學試卷由於少答一項填空題而得7分,當初老師問他這道題為啥不寫,他竟告訴老師,這道題與他字不合,答了怕有血光之災。
分明是胡扯。
又皮又愛搗蛋,目無紀律還喜歡擾亂秩序,滿嘴跑火車,要不是楚雲天成績好,有校領導護著,他班主任能扒他三層皮,不說他班主任,劉冬雪都想抽死他。
“阿嚏”
一年級一班教室,楚雲天打了個噴嚏,他揉揉鼻子,隨後撿起桌的鉛筆在手裡轉了起來,洋洋得意吹噓著他在翠華山的所見所聞。
“我爸從部隊請假回來帶我去山裡玩,路我跟我爸走散了,我正找我爸呢,結果被一個睡路中間的老阿姨絆倒了,可把我摔的疼的,我是吃虧的人麼我?”
“我看她睡覺還把嘴張的那麼大,我就……”楚雲天做了個解褲腰帶的動作。
聽眾裡一個女同學臉蛋兒突然紅了起來:“難道…你…你趁她……”
楚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