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身的柳巳月一隻腳踩在木凳上,她端著木瓢,正在往腿上澆水。
淡淡的水蒸氣在她身邊纏繞。
師徒三個默默站在門口,氣氛詭異的安靜了片刻之後,曼曼恍然驚醒過來,當時就爆發出了一聲高亢的尖叫:“呀!!”
她二話不說就去捂李良的眼睛。
小黑:“兒?!”
這一嗓子不光是把小黑嚇得打了個哆嗦,還把外麵守門的幫會成員嚇了一跳,其中一個下意識的準備推門而入,結果突然想起來老板還在裡麵洗澡,真要看到了什麼不該看的,這雙眼睛豈不是可以祭天了
“老板?”
柳巳月神色如常的繼續打起了水。
既然老板沒有回應,那就表示屋子裡的事不需要外人插手,兩個守門的隻需要履行好職責,不要讓人打擾到老板就行了。
不久前山裡下了場雨,柳巳月在雨中打了一遍拳,全身濕透,不用熱水洗洗總歸是對身體有害無益,不過讓她沒想到的是女兒會在她洗澡的時候趕到山頂。
還有李良和他的狗。
“可以把手放下來嗎?我看不到東西了。”李良拍了拍小丫頭的胳膊。
小丫頭大聲道:“不行,不許看!”
這樣的會麵和柳巳月預想中的有些不太一樣,其實也無所謂了,隻要李良人來了即可,花費了她如此心血的好戲,怎能少得了李良在場。
一個是她女兒,一個是比她女兒還小的少年,柳巳月似乎並不在意被兩個孩子看到了身體,她倒完剩餘的水,披上浴巾,徑直從兩個孩子身旁走了過去。
“你們能來,我很高興。”
柳巳月來到外室木墩子坐下,右腿疊到左腿上,兀自給桌上的搪瓷碗倒了些酒,她衝曼曼招了招手,笑著道:“還傻站在那乾什麼,過來坐啊。”
這就是曼曼的媽媽。
以一介女流之身,卻成為了統治一方的梟雄,她有她的生存法則,她有她的處事理念,從她身上看不到尋常女人天性中的溫柔,隻有麵對曼曼的時候,她才會露出柔和的一麵。
這樣的柔軟一下就擊中了曼曼心靈深處。
“你那天跟我賽跑都是騙人的!”她放開李良朝著柳巳月走出一步。
柳巳月黯然垂首:“我是怕我舍不得走。”
小丫頭心裡一直有道坎,氣著柳巳月的不辭而彆,怨著她走了以後也不主動打來電話,可當曼曼再次柳巳月之後,腳下卻又不爭氣的挪出了小步子,想要一點點靠近她。
才不是我想走過去的,是我的腿自己不聽使喚,曼曼心裡如此說著,她一點點挪到了柳巳月跟前,看到柳巳月張開了雙臂,她再也忍不住,淚汪汪撲進了柳巳月懷裡。
母女倆之間有著數不清的坎坷,她們肯定有很多話要說,反正李良有的是耐心,他領著小黑悄然離開了木板房,去外麵轉了轉。
暫居在連排木板房這裡的武術家,看到這個背著書包還帶了一條狗的少年,紛紛投以好奇的目光,少年也不與人交流,兀自坐在一間木板房門口,取出作業本寫了起來。
黑狗乖巧的蹲坐在少年身旁,嚴肅且認真的盯著他的作業本。
好生奇怪。
“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帶你來嗎?”李良邊寫作業邊問道。
小黑:“嗚”
“你對人類有著類似心魔一樣的畏懼感,這會警醒你不會輕視人類的威脅性,但也會束縛你的成長。”李良寫著作業的同時吩咐道:“這次我就是來帶你斬心魔的,你先自己去四處逛逛,鍛煉一下膽氣,等我寫完了就來找你。”
小黑吐出舌頭:“呼哧呼哧”
這條傻狗蹲在李良身邊不肯走,不是它多乖巧,而是身在一個陌生環境它不敢動,隻有待在李良身旁它才有安全感。
“我就在這兒,你叫我一聲,我一息間就能趕到你跟前。”
李良不容質疑的說道:“去吧。”
這種時候充分體現出了從小鍛煉小黑的效果,如果是彆的狗,先不說它能不能聽得懂人類的語言,就算聽懂了,讓狗去做不喜歡的事,狗真不一定願意,但對小黑來說,不管李良說了什麼它都會去執行。
哪怕是去直麵它幼年的心理陰影。
“嗚”
小黑夾著尾巴走了。
沒有李良陪著,小黑謹慎的穿梭在陌生環境中,緊張避讓著過往的陌生人,但凡是有誰接近了它,它都會如受到了驚嚇似的趕緊逃開。
不知不覺小黑遊蕩到了一處熱鬨的地方。
十幾名人類武者聚在一起,互相推手搭橋,武術界的同僚難得聚一次,當然會有人手癢,與人生出比試的心思,這些人類武者中,有個寸頭男子連連放倒了兩三個對手,一時間令眾人刮目相看。
“嚴師父的小念頭可真是出神入化。”
“不愧是詠春真傳,詠春拳在嚴師父手裡簡直神了。”
詠春本是女子所創,後經數代人補足,再加上截拳道創始人出自詠春門徒的身份,詠春拳如今已成為武術界中頗有名氣拳法。
武者隻要沒有留下過暗傷,衰老期往往會比普通人更晚一些,嚴春秋嚴師父自小習武,目前已有四十餘歲,正值壯年期,年輕武者真不一定能用體力拚得過他。
連續放到了幾人之後現場暫時沒人再主動找他搭手,贏了是麵子,輸了也是麵子,在場的武者大多愛惜名聲,明知道會輸還怎麼可能湊上去挨打。
在同僚們連連的稱讚聲中,說不得意是假的,習武畢竟是嚴春秋堅持了半輩子的理念,得到認同他怎能不喜悅?嚴春秋謙遜的四麵抱拳,在享受同僚們的讚歎時他又有點遺憾。
這時一條黑狗朝他走了過來。
起初嚴春秋沒注意到這隻黑狗,直到黑狗走到了他三米外停下,他這才注意到這隻狗的存在。
“土狗?”嚴春秋怔了怔。
黑狗一看就是家養的,問題是這種家犬怎麼會出現在山裡?難道是山民家裡的狗跑了過來?嚴春秋也沒多想,旋即便要轉身離去,換個地方看能不能再找彆人搭手練練。
誰知嚴春秋剛轉身要走,黑狗直接繞到了他前麵去,竟是要攔他的路,嚴春秋逐漸察覺到這隻狗似乎不大對勁,就在他好奇觀望下,這隻狗動了。
黑狗蹲坐下去,左爪搭在右爪上,衝嚴春秋抱了一拳。
然後縱身朝他撲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