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前,黃河大橋發生一起集體中毒事件,所幸無人員傷亡,目前中毒原因還在進一步取證中,警方已宣布介入調查……”
李忠德每天都會準時收看七點鐘的新聞聯播,隻不過今天坐在電視前的並不是他,而是田莉莉,這台又小又模糊的黑白電視,看得她好不過癮。
其實不是電視機模糊。
誰讓她吃飽了撐的去挑釁那個舞劍的少女,這不,被人家糊了個熊貓眼,現在她看東西都是帶重影的,眼睛不靈非要怪電視不行。
“小姨,開門。”
曼曼和李良回來了。
那天的黃河大橋事故,造成許多無辜群眾跟著一起倒了黴,陰風吹倒了一大片普通人,包括李良一家人也是如此,其中蘇琴的症狀最嚴重,要不是官方力量及時出動,對她進行了第一時間的搶救,按醫生的話說,再晚個十分鐘人就救不回來了。
如今蘇琴已經醒過來了,就是虛弱的厲害,李雙陽比她能好點,不過醒來後還是渾身使不上力氣,兩人隻得繼續留院觀察,李忠德和張愛玲由於當時離得遠,受到的影響較輕,身體很快就恢複了過來。
就是兒子兒媳在醫院躺在沒人看著,老兩口心裡不踏實,於是留在了醫院照顧二人,畢竟有田莉莉照顧兩個孩子,尤其是張愛玲,她對田莉莉特彆放心,總覺得田莉莉肯借住家裡是一件無比光榮的事。
這下,李良的家徹底變成了田莉莉的天下。
吃李良家的,住李良家的。
睡李良的房間,占李良的床,咬李良的狗……
凡人本就人生苦短,奈何田莉莉偏要在這條路上全速衝向終點,有時候李良也想思考過,這個女人到底是圖個什麼,好好活著不行嗎,何必去乾一些容易讓自己提前到達終點的蠢事。
隨著與田莉莉相識漸久,李良發現,其實這女人什麼都沒圖,就是單純的沒腦子……
“我休息了,彆亂動我的書包,剩下的你們隨意。”
晚上九點李良準時上床休息,臨睡之前他到房間門口,有點不放心的叮嚀了兩人一聲,主要是說給田莉莉聽,田莉莉聽完用力點頭,表示沒有問題。
“小姨,良蛋兒說了不要動他的東西。”曼曼小聲道。
田莉莉隨手從寫字桌書架上抽出一本《孫子兵法》,兀自看了起來:“他說的是不要碰他書包,又沒說不能看書。”田莉莉把這本插回原處,又換了一本《本草綱目》,翻了兩頁就覺得無聊,於是在書架上挑挑揀揀,最後找了一本中外神話故事。
小孩子的生物鐘大多卡在晚上**點睡覺,成年人會更晚一些,曼曼老早睡了,看書看到十點多時,田莉莉也禁不住困意,打了聲哈欠。
她正要睡時,曼曼翻過身來,亮晶晶的眸子盯著她。
“上次你走的時候,說是這次我媽也會回來,我媽啥時候來啊。”小丫頭扁著嘴巴,顯然是在漫漫長夜中想念母親了。
田莉莉笑著摸了摸她的腦袋:“你媽呀,她說你奶奶不待見她,就不來了。”說完她又繼續看起了書。
“啊?!”
一聽這話小丫頭頓時如遭雷擊,整個人都蔫了半截,這天晚上不知道曼曼有沒有睡著,反正田莉莉是睡得跟死豬一樣香,第二天一早,田莉莉難得的沒睡懶覺,她掙紮著從床上爬了起來,卻沒想到小丫頭比她起的更早。
想來是曼曼生了田莉莉的氣,起床了也沒叫她。
換成彆的孩子,一旦逆了孩子的願,早鬨起來了,不得不說如今曼曼要比以前成熟的太多,果不其然,田莉莉在樓下見到了曼曼,還有正在糾正她馬步姿勢的李良。
“我教你的這個叫混元樁,首先得站穩,才能腳踩樁步踏地而行。”李良的雙臂還打著石膏,沒法給曼曼完整演練,所以他隻能給曼曼講些理論知識。
基礎理論也是重要基石。
“你對氣血的掌控比較有天賦,筋骨資質趨於平庸,所以適合練真氣爆發之類的功夫,我這裡有一套基礎提氣法門,我叫它《丹訣》,可以幫你錘煉筋骨,以補先天的不足。”
“當然,隻修道而不學術,你空有一身力氣也發揮不出來幾分本事,我要傳你的《遊龍刀》,這門功夫同時包含了身法、刀法、掌法三種技藝……”李良的視線越過曼曼,看向她身後的田莉莉:“你想乾啥?”
田莉莉吐了吐舌頭:“良蛋兒,跟你商量個事唄。”
每當她做這個吐舌頭的表情時,肯定沒好事,李良想也不想的就拒絕了她:“如果你是想讓我幫你找回場子,不好意思,沒得商量。”
“哎呀你呀,看你說的,我是那種人嗎?”田莉莉擺著手嬉笑一聲,她頂著一隻熊貓眼,敞亮道:“我可是大人,我自己挨的打,仇也得由我自己來報,我就是跟你商量一下,看你能不能跟我去趟環城公園,賞賞那裡的花花草草……”
“再見。”
尋常人如若對李良有所企圖,李良可以察覺對方的機心,從而判斷出對方的來意是善是惡,隻有田莉莉這個白癡,李良是一點也看不出來她的機心何在。
這就像一個會讀心術的人,突然遇到了一個無法讀心的目標,李良很不適應跟這種缺心眼打交道,因為他無法判定田莉莉的言行究竟是否懷著惡意。
正在兩人糾纏時,一輛警車開進了酒鋼家屬院,徑直開到後院的空地上,車裡跳下來幾個民警,最後一個冒頭的,正是住在六樓的秦寶根,隻見他帶著手銬,下車時他偶然的一瞥,看到了院子裡的三人。
秦寶根暗如死灰的目光,僅僅是從三人身上一掃而過,便跟著警察進了單元樓。
“這就不是昨天那條瘋狗麼,怎麼樣,讓警察給逮了,不狂了吧。”田莉莉解恨的哼哼著。
李良望著秦寶根遠去的身影。
“他開竅了。”
頓了頓他又長歎一聲:“可惜為時已晚。”
人之初,性本善,這個善不是說本性善良,而是在形容一個人剛出生時,心靈就和白紙一樣純潔,無論是天真爛漫的肢解了一隻動物,還是笑著把毛毛蟲拍成肉醬,這些都是一種純粹,它可以是純粹的善,也可以是純粹的惡。
顯然秦寶根三十年前的人生,一直沒有得到正確的引導,直到現在,他終於明白了什麼才是善念之道,然而可以讓他回報善意的人卻已經離他而去,想到這裡,李良看向了曼曼。
這傻妞以前也過著晦暗的生活,放任不管,遲早也會扭曲了三觀,幸好李良及時的在她心中那一束光還未徹底消散之前,出現在了她的生命中,將她從那圍牆中拯救了出來。
“曼曼。”
李良露出了一個柔和的笑容:“今天就讓你休息一天好了,你想去哪玩,我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