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死人了——”
車中的屍體立刻引來了恐慌,車廂頓時騷亂了起來,乘客們鬨哄哄的都要掏出小巴車,可車門就那麼大點,誰能擠得過誰,搶先跑到車門口的乘客還沒來得及下車,就被後麵的人給擠了出去,失足跌下了幾十米高的大橋。
“門口下不了車的,不要擠呀。”一個年輕女人硬生生被後麵想要擠出去的乘客頂到了門口,無論她怎麼叫喊,這些失去理智的乘客隻顧著往外擁,在絕望之中,她隻能親眼看著自己被一點點擠出車門。
最後關頭她揮手抓住一名乘客,拽著對方一起掉了下去,連續擠出去了三四個人之後大家才意識到車門外是死路一條,眾人又聚向了車窗,聰明點的,包括本就離窗口很近的,早早從車窗鑽了出去。
李雙陽先讓蘇琴從他身上爬過,第一個鑽出車窗,彆管摔到地上疼不疼,這會兒不是矯情的時候,蘇琴從小巴翻了出去,站在車外麵,伸手把曼曼接過來,放到地上,正要扶李雙陽時隻見他退回了車廂:“爸媽還在車裡,你帶曼曼先到旁邊去等著。”
說完他便朝著車裡反向擠了回去。
“雙陽!”
蘇琴心驚膽戰的看著這輛懸空半個輪胎的小巴,生於平凡的她從沒經曆過這麼驚險的車禍,她隻覺得心臟都被揪了起來,眼見李雙陽竟然在這時候還往回擠,蘇琴惶恐之餘,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貌似她還有個兒子的來著……
李良哪去了?!
“良蛋兒!”蘇琴急得尖叫一聲,剛才李良明明坐在李雙陽懷裡,怎麼一眨眼就不見了?她拽著曼曼繞車廂四處踱步,努力從車窗中尋找李良的蹤影。
這時曼曼拉住她的手,指向橋邊:“阿姨,良蛋兒在那裡!!”
蘇琴順著小丫頭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不看不要緊,小巴的斜前方十多米外,此刻李良就站在橋邊的石墩子上,往前半步便是足有六十多米的高空,下方則是湍流不息的黃河。
似乎隻要一陣輕微的風就能把李良從橋上吹下去,這一幕看得蘇琴頭皮都麻了,她丟開曼曼:“良蛋兒!”蘇琴瘋了似的朝著李良跑去:“待那兒等我過來,千萬彆動——”
就在這時候,漆黑的巨影從橋下彈射了上來,一隻猙獰骨爪筆直掏向了李良,李良單腳踩著獸爪的掌心,一大一小兩道身影頓時騰空而起,尋常人在空中無處借力,李良卻憑鶴形展開雙翅改變了身體重心,在半空中騰挪到了巨人正上方,旋轉著身體一腳把巨人射到了地上。
沉悶的巨響聲直接蓋過了蘇琴的呼喊,地麵轟然一震,巨人結結實實砸在了水泥橋上,在地上鑲出個人形的豁豁,李良噴出一口白霧,渾身皮膚充血後鮮豔通紅,他在空中倒掛一腳向上踢去,向心力頓時將他甩向正下方。
李良頭下腳上的筆直射向了魃,就在他距地不到兩米的時候,本已半死不活的魃突然坐起身,張嘴朝著半空的李良咬去,李良早知道這玩意兒會裝死,他一點也不意外。
收腹,提肛,在李良挺胸抬頭的同時,經過加速度的左腿膝蓋狠狠砸在了魃的胸口,然而骨關節打出的響勁對魃隻有僵直效果,無法造成實際傷害,這就夠了。
李良不是要立刻打死它,而是要讓它遠離小巴。
“呼——”李良翻身左腳踏地,雄渾的螺旋透勁一腳踢在魃的腰胯上,超過十噸的衝擊力頓時把這頭龐然大物踢飛出去,擦著地麵旋轉翻滾。
魃一爪插在地上,嗤嗤拉出尺長抓痕,硬是抗住了透勁的旋轉力,它從地上爬起來改為四肢著地,正要重返戰鬥中去,結果李良比它還快。
十六米的距離李良一步橫跨而過,他身體後仰,向下滑鏟來到魃的腹部下方,隨之挺腰兩腳踹了上去。
嘭嘭兩聲悶響,魃的脊背頓時弓起,四腳微微離地,但也僅限於此。
“好重!”
李良單手撐地回旋一周翻身倒懸在地,換兩手從大地借力發勁,他連環出腿踢向魃的腹部,閃電般的三腳將魃原地擊飛一米多高,旋即他兩手向地下一拍,身體頓時向前彈了起來。
兩手抱住魃的一隻後腿,李良便要把它繼續朝著小巴相反的方向掄去,千鈞之力已蓄勢待發,突然他感受到身後的高溫,隻見魃的鼻孔噴出兩道蒸汽,李良心知不妙,可也來不及抽身退走了。
魃被抱住的右腿驟然生出一股新力,一腳就把李良踢皮球似的射了出去,李良叮叮咣咣的滾出去了好遠,儘管在被踢飛的瞬間已作出了卸力之勢,僵屍的蠻力仍然讓他吃不消。
大橋上一輛拉貨卡車隆隆駛來,卡車司機早已在長時間駕駛下有點精神恍惚,小巴裡逃出的乘客見了這麼一個大家夥開過來,趕緊閃開,而被魃一腳射飛的李良卻朝著大巴滾了過去。
卡車司機渾濁的視線中突然看到路邊過來了個人,徑直往他車軲轆底下鑽,司機茫然了片刻,他猛地驚醒過來,一輛重型卡車在大橋上急刹純粹是找死行為,司機不敢踩刹車,但他知道車盤底部高度,於是他握緊方向盤直接朝著李良衝了過去。
隻要方向開的端端正正,這個人就會從卡車底盤穿過,前提是他彆在車底站起來。
然而出乎預料的是,路麵這道身影在匆忙間猛地閃到了一邊,十分驚險的從卡車旁閃了過去,卡車司機不由鬆了口氣,他斜眼盯著後視鏡,從鏡中看到了後方撞在護欄上的小巴,就這麼稍稍分了個神,車頭咣當一聲不知撞在了什麼上麵,卡車直接從對方身上碾了過去。
黃河大橋上車輛不多,卻不是沒有車從這裡經過,很快就有路過的司機發現小巴出了車禍,情況非常危險,有熱心的司機遠遠見到情況不對,在沒有進橋之前就把車停到一邊,過來幫忙救人。
司機黃師傅和家人下了車,來到小巴跟前忙活著把乘客從車裡拽出來,在救人的過程中,他注意到有個小孩男躺在地上,滿身的傷痕,一個女人突然瘋了一樣跑到小男孩身邊,哇哇哭著。
此時李良側趴在地上,手肘、左臉、額頭均在撞擊中收到不同程度的擦傷,額頭上破了道口子,流出了好多血,染的李良半張臉全是血跡,血水流進了李良的左眼,讓他這隻眼睛看上去猩紅無比。
“我的良蛋兒呀!”
蘇琴從沒見過李良受過什麼傷,她的心疼的好像被刀子割了一塊似的,這時有一對中年夫婦來到母子二人身旁,剛想開口說話,卻聽見李良掙紮著從地上爬起:“它還沒死……快走……”
僅僅一擊。
一擊就把李良打出了腦震蕩、左肩關節脫臼、體表大麵積擦傷,還是李良太心急了,給了魃可趁之機,如果不是他一心想讓魃遠離小巴,魃不會有打中李良的機會。
“呼……”
李良長呼一口氣,他右手扶著左肩,指尖深深插進皮肉,隻聽哢嚓兩聲脆響,脫臼的肩膀就被他活生生接了回去,而在與此同時,中年男子的話語這才姍姍來遲:“我老婆是護士,讓我老婆……草!”
如此狠辣的接骨手法嚇得男子兩腿猛打了個哆嗦,他老婆更是嚇懵了,在醫院工作十多年她從沒見過這麼狠的脫臼處理方式,麵不改色的就把骨頭接了回去,偏偏做出這種事的還是個小孩。
頭部受擊引起的腦震蕩讓李良對身體控製遲鈍了些許,耳朵裡陣陣尖銳的嗡鳴,他閉住染血的左眼,搖搖晃晃從地上站了起來,剛剛的連續撞擊對他造成了許多外傷,幸好沒有傷到體內經絡與臟腑,否則他便會失去還手之力。
“好大的蠻力……”
李良平複著呼吸,通過體內暗勁強行矯正了全身輕微錯位的經絡,周天先天真氣重新恢複了順暢運行,腦震蕩的眩暈輕微了少許,腳步終於不再搖晃,他無視了身後的中年夫妻,隻是對蘇琴說了一句:“去找我爸,帶上曼曼還有爺爺奶奶,馬上離開這裡。”
“不行,我們一起走!”蘇琴抓住他的胳膊便要拽走他。
“彆礙事!”
就在兩人說話的過程中,被卡車撞飛又讓碾過去的魃終於爬了起來,卡車把它半個身子壓塌下去了一部分,左臂碾得稍稍變形,看上去比李良還慘,然而這樣的傷勢對僵屍來說根本不算什麼,它完全感覺不到疼痛,回到黃河休養幾日就能恢複過來。
“嘎嘎嘎……”
魃的腹部發出陣陣高分貝聲波。
“當誅!”
它甩著變了形的右臂,兩腿直立起來跑向母子二人,蘇琴和身後的中年夫妻隻是尋常百姓,何曾見過這麼凶惡的怪物,三人一時間被魃的凶悍嚇得呆立當場,動都不敢動一下。
根據各自種類不同,高等生命體自帶著強大的勢與場能,這便是凡人遭遇神話生物會被震懾到失去自我的原因,有的高等生命,甚至會在凡人看了一眼之後就會喪失理智,發瘋發狂。
李良深知在這種狀態下,母親已經失去了逃跑的能力,李良深吸一口氣,心肝脾肺腎五氣朝元,他腳踩著混元樁,將這五氣合而為一,體內頓時傳出了滾滾雷音。
“噗!”
額頭上的傷口飆出一道血箭,身體幾處擦傷紛紛湧出血跡,在強大的壓迫下李良又一次獲得了接近仙人的身體機能,他噴吐著炙熱空氣,將爆發力提升到了極限,以百米三秒的速度迎向了魃。
必須把它攔下!
決不能讓它接近蘇琴!
“奔雷式。”
李良如白鶴般伸展開了雙臂,通過奔跑時甩動手臂產生的反向離心力,使腳步越發沉重,雙腿筋骨承受的負荷增大,從而獲得更強橫的爆發力,他每一步踏下去都仿佛是重錘砸在了大地上,腳步聲轟隆隆作響。
“莽牛式。”李良踏入攻擊範圍後,奔跑不再擺動雙臂,他抬起兩掌蓄勢於腰間,就在即將撞到魃時,李良以貼身寸勁之勢斜撞而去,沉重的兩掌打在了魃的腰部與大腿上。
其實分彆打在肩甲與腰腹效果更好,奈何李良身高不足,在魃直立狀態下,李良能夠到的也隻有它的腰腹,此時兩掌打在魃的身上,李良全力抵住了魃的衝勁,如一頭小牛犢子倔強的用兩隻牛角攔下了火車頭。
“嗤!”
鼻孔噴出兩道白氣,魃揮爪掏向李良,卻被他換掌抵住了爪子的腕骨,在一個渺小的人類身上三番四次吃虧,明明這個人類就在它眼皮底下,卻又無法立刻殺死對方,魃頓時發了狂,在這種貼身狀態中,它的體表開始分泌出一股奇特物質,迅速融於空氣。
“陰氣?”
散發著微微臭味的氣體鑽入了李良鼻腔。
陰氣乃是活人必不可少之物,每次呼吸,凡人不是為了吸入空氣,而是為了攝取空氣中附帶的陰氣來維持生命,活人屬陽,吸入陰氣才能使得人體陰陽結合,煥發出生機。
然而凡人承受陰氣是有界限的,陰氣濃度一旦超過了某個閾值,活命靈藥就會變成致死劇毒,人有三把火,陽火、心火、業火,超過安全濃度的陰氣會讓這三把火全部熄滅,屆時凡人必死無疑。
“就憑這點陰氣,還想澆滅我的陽火?你怕是沒見過我的陽神。”
李良狠狠吸了一口散發著微微腥臭味的氣體,頓時感到疲乏的肉身恢複了活力,不錯,水確實可以滅火,但如果澆的是衝天燃燒的火海,水反而會助長火焰的燃燒。
忽然李良察覺到不對,身後盯著自己的某個視線消失了。
他回頭看去。
卻見蘇琴倒在地上,目光渙散的望著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