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良來逐鹿縣的第一個目的是帶曼曼實地教學,順便帶小丫頭散散心,第二個目的才是最重要的,觀摩黃河之水,從中尋找地球生命脈絡的節點。
從黃河狂暴洶湧的水紋中李良看得出來,地球並非吝嗇的不肯把生命力贈予眾生,而是借水之勢想要掩蓋某種東西,它真實存在,卻讓人無法看破,所謂暗藏天機便是如此。
兩天後縣書記親自主持開閘放水慶典,屆時閘門開啟,河水引流到逐鹿河,黃河水線必定下降,到那時候水底下的那東西自然會露出頭角,隻是水位下降之後會引發什麼異象就不好說了,現在李良有兩個選擇。
走。
或者留。
李良當然想搞清楚地球上沒有超凡領域的原因所在,畢竟這關乎到他能否蛻變的問題,可惜父母與二老都是普通人,他們不會允許李良單獨行動,若是李良一意孤行還可能會牽連到他們,這一次出行,他時機趕的正好,卻機緣未到。
午飯過後。
李雙陽沒帶二老去釣魚。
可能是那條魚的氣味給李雙陽留下的味道太濃烈,回來後他洗了好幾遍手,手上仍然殘留著淡淡的腐爛味,這一下午他都沒什麼精神,想到那家跟他換魚的父子,李雙陽回憶著當時老農望向大鯰魚的火熱眼神,他身子骨一陣惡寒。
晚上蘇琴陪著二老在縣城小賣鋪逛了一圈,為第二天野餐準備了些零食,不得不說逐鹿縣太麻煩了,偌大的縣城隻有一家小賣鋪,走路要走好遠,根本比不上城裡隨處都有商店那麼方便,而且東西還是沒有生產日期和出廠地址的那種,包裝紙就一個光禿禿的外封塑料袋。
第二天一早,幾人養好精神,帶著零食和水壺,坐上年年的蹦蹦車來到了鹿016石墩子處,約好下午六點見。
李忠德老當益壯,走幾步路倒沒什麼,就是張愛玲比較肥胖,走一會兒就要喘一下氣,一行六人走走停停又來到了U形水庫這裡,老人手癢,迫不及待的跟李雙陽把魚竿要過來釣起了魚。
逐鹿縣的當地人在水庫岸邊遊泳,李家六人在另一邊釣魚,彼此互不乾擾,有人認出李雙陽是昨天那個釣了大魚的高手,於是過來跟他套近乎,商量著釣上來多餘的魚能不能賣給他們。
當地人是從來不釣魚的,他們沒那閒情逸致,吃飽飯就不錯了,想吃魚,他們要麼是從村裡的漁夫那裡買,實在沒錢的就自己下水摸魚,黃河水他們不敢下,水庫裡要是運氣好倒是能摸出來一兩條。
“嘩啦!”
下杆了不到十分鐘,老爺子就輕輕鬆鬆釣上來了一條鯰魚,長二十公分,通體黃色,掙紮時力氣大的很,這邊老爺子還正高興著呢,李雙陽一看又是鯰魚,還是同樣的色澤,不禁變了臉。
“嘔……”李雙陽趕緊離遠了老爺子。
他捂著鼻子說道:“爸,這魚臭的不行,趕快放下。”
李忠德一聽,下意識的湊過去聞了聞氣味,結果被熏了個正著,泥腥味本身不是太難聞,難聞的是魚身上另外一股味道,怎麼形容呢,老爺子聯想到了屍體腐爛的畫麵。
老爺子終究沒舍得把魚扔掉,他把鯰魚裝進網裡,拋進水中圈著,反正來鄉下釣魚就是打發一下浮生之閒,又不是真為了吃魚才跑過來的,享受過程就對了。
薑到底是老的辣,一個上午時間,李忠德釣上來足足十六條魚,最小的都在二十公分左右,最大的足有半米多長,李雙陽做的漁網都快裝不下了。
令人奇怪的是,釣了這麼多條魚上來,大大小小竟然全都是鯰魚,以至於老人一度懷疑是不是水裡隻有鯰魚這一種,有當地人來找他換魚,用卷煙換的,用糧食換的,還有用閨女換的……
“哼!”
曼曼插著腰,氣呼呼瞪著那個說要把閨女嫁給李良的大叔:“良蛋兒那麼厲害,娶也要娶仙女做老婆,就憑你還想把女兒嫁給他,不要臉!”
幾個成年人被曼曼防賊似的小模樣逗得哈哈大笑,說要嫁閨女的大叔也就是跟李家幾人打趣而已,他們這地方,彩禮不掏個兩三萬,根本彆想從娘家把媳婦娶進門,不過話說回來,鄉下小縣城這地方,確實有不少人家存著把閨女嫁到城市的念頭。
畢竟周邊連年大旱,莊稼顆粒不收,如今的鄉下真不是個好地方。
中午李家幾人決定就在水閘這裡吃飯,李忠德從漁網裡撈出來兩條魚,由張愛玲操刀,打算烤熟了吃,從六幾年那次饑荒扛過來的老人,對於食物總有一種不舍得浪費的虔誠,李雙陽勸了,二老最後還是不忍心把魚丟掉。
做了一輩子飯,張愛玲處理魚的手法要比蘇琴麻利得多,她從雙陽那裡要來剪子,一剪子給魚拍暈了過去,然後開膛破肚,取內臟清洗魚身。
當她劃開魚的肚皮,頓時一股熏人的臭氣撲鼻而來,鯰魚肚子裡咕嘟咕嘟流出好多臟東西,全是爛靡和淤泥攪成的漿,臭得不像話,黃河裡的鯰魚怕是什麼都吃,泥巴和垃圾來者不拒。
張愛玲忍著惡臭處理好了魚肉,找來乾樹枝點火烤魚,撒點調料除腥,看火候差不多了,她撕下一小塊魚肉嘗了嘗鹹淡。
“嘖嘖……”張愛玲砸吧著嘴,眉頭深深皺了起來。
這條魚吃上去一點也沒有魚類鮮嫩的口感,反而像豬肉似的,又乾又柴還帶著一股子土腥,不知怎麼的,吃下去的時候張愛玲還有點點反胃的感覺,她讓老伴兒嘗嘗,老伴兒隻吃了一口就呸的吐了出來。
李良搖著頭。
他無話可說。
如果所有魚都是這味兒,肯定沒法吃,二老想到這麼多魚放歸水中,一時又心疼的不行,當地村民可不管這些,他們不要魚,要的人有的是。
村民們鬨哄哄跟李忠德換走了所有鯰魚,歡天喜地的走了,下午六點,六人如約回到鹿016裡程碑,坐上年年的蹦蹦車返回了縣城。
李良盯著他們離去的背影。
他看了很久很久。
當晚。
二老住一個房間,蘇琴與柳曼住一個房間,淩晨一點多,柳曼在土炕上睡的正香,突然一個黑影從窗戶翻了進來,腳步無聲嵌入內屋,直接捂住柳曼的口鼻將她從蘇琴身旁拐出了屋子,曼曼從睡夢中驚醒,嚇得深吸一口氣,提腿便往黑影兩腿之間奔了一腳。
咣。
小丫頭疼得眼淚流了出來,這誰啊,牛牛好硬。
“一看就會,一練就廢,教你的時候怎麼都學不通,打起我來下手倒是挺狠。”李良鬆開了柳曼的嘴,輕輕往她腦門戳了一指頭,針紮般的刺痛瞬間點醒了小丫頭。
小丫頭怔了怔:“良蛋兒?”
夜空之上繁星密布,月光輕柔照射下來,映在了李良的臉上,今晚的李良似乎有些不太一樣,柳曼從他眼神中看到了一抹如月光的清冷。
“我出去辦點事,要是我爸醒了找我,你來給我打掩護,借口你自己想,我會趕在天亮之前回來。”李良吩咐完,轉身走向庭院。
“你乾啥去?”
“斬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