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河內灣水流並不是很急的位置,逐鹿縣的書記選擇在這裡造了水閘,防止河道外側水流過激,衝垮閘門,同時施工隊在這裡挖出了個U形河道,分彆有兩大閘門卡在放水口,雙重防護措施之下,哪怕其中一道閘門出了問題,那些搞水利工程的也可以快速做出應對。
鹿水河是逐鹿縣的大項目。
這不,好多村民都在水閘附近看熱鬨呢,當然除了看熱鬨的當地人,更多的還是為了來這裡玩水。
逐鹿縣也就比最底層的村落好些,說是縣城,其實也就是人口密集了些的大村子,基本見不到城市裡那種單元樓房,更不可能會有空調這種東西,甚至有的地方連電也沒通,電風扇都沒有,乘涼全靠手動。
所以遊泳成了年輕人最喜歡的玩樂。
水利項目施工方根本攔不住,索性就任他們去了。
外閘門水流湍急,沒人敢下去,內閘門裡麵積了幾米深的水,此時有十幾個活力充沛的小夥子正在水中嬉戲,小丫頭在閘門上方往下隻看一眼她臉就紅了,因為這些男孩子全都沒穿衣服。
曼曼害羞的捂住臉,把頭轉到了一遍,可她還是忍不住把手指張開一條縫,偷偷往水庫裡瞥。
這是她第一次見男孩子光身子。
偷看了一會兒,曼曼不知怎麼的,朝著李良的背影看了過去,開始幻想李良光著身子是什麼模樣,不想還好,這麼一想,小丫頭就有點控製不住了,心臟跳的好快。
“我們就在這兒釣魚吧,這個地方好,琴琴,幫我把魚餌拿出來。”
李雙陽興高采烈擺弄起了裝備,組裝起了魚竿和魚線,當然他也沒忘了兩個孩子,跟蘇琴一起從背包裡取出墊布墊在地上,又拿出好多零食和飲料,這樣的話,在李雙陽釣魚的時候,老婆孩子就不會等的太無聊了,可以一邊野炊一邊看他釣魚。
水庫中遊泳的當地人顯然注意到了李雙陽他們四個。
他們細皮嫩肉的身子,跟當地黝黑蠟黃的膚色差距十分明顯,水庫裡遊泳的年輕人們一點都不見外,哪怕是光著的身子被女人看到了,他們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好意思,反而在看到蘇琴和柳曼之後,他們來勁了不少,偷偷議論起了這一大一小兩個女人。
“嘿”
李雙陽把裝好魚兒的釣鉤甩了出去,挺像回事的拄著魚竿,靜靜等魚上鉤。
架好魚竿之後李雙陽叫來李良,手把手教他釣魚,李良本身對釣魚是沒興趣的,按照父親指導的方式把魚鉤甩到水裡之後,他就將魚竿交給了父親,自己帶上曼曼沿著水閘的階梯下了水庫。
兩人蹲在水邊,近距離接觸冰涼的黃河水。
啪。
李良伸出兩根指頭迅速插入水中,水麵波瀾不驚,隨後他一巴掌拍在水麵上,濺起了好多水花。
“看明白了沒?”
小丫頭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有些道理她漸漸明白了過來,但沒法像李良那樣成熟完善的將這個道理用語言表達出來,接著李良取來一塊石頭,兩手使勁搓了幾下,堅硬的石塊頓時被他搓下來好多粉末。
李良把這塊石頭徒手搓成了圓形片狀,他起身後撤兩步,手指夾著石片,揮手把石片甩了出去,傾斜三十度角度的石片頓時飛向水麵,在落到水麵上時,高速旋轉的石片濺起了些許水花,但卻沒有沉入水中,反而從水麵獲得了又一次上升的推力。
石片就這樣在水麵連點了幾次,漂出去很遠才落進水裡。
李良又搓了一塊石片。
“你來試試。”
他主要是想通過打水漂讓柳曼體會到旋轉和麵積對於水的浮力,他明白,光是跟小丫頭講道理是行不通的,小丫頭所有的智力天賦全點在了實踐上麵,隻有親手做了她才學的會。
柳曼捏著石片用力砸向水麵。
嘩啦一聲濺起好多水花然後石片就直接沉了下去。
“哎?”
“想在水麵上奔跑,腳下發力時不能以垂直的角度踩向水麵,身體得前傾出去,雙腳要傾斜出一定角度,這樣你的身體才能獲得踩水後的推力繼續向前跑,速度減輕壓力,速度增強浮力,在水上,速度才是決定你沉浮的關鍵。”
“獲得速度的前提是推力,獲得推力的前提是踩水角度。”
“傻乎乎的原地踩水,累死你都浮不起來。”
乾坤混元功前篇,五氣朝元,乃是模仿虎龍鶴猴牛五形的鍛煉法門,其中鶴形拳有一式名為鶴走,這就是專門模仿白鶴的疾行功夫,當時李良去追綁走柳曼的綁匪,用的就是鶴走。
鶴走不僅可以在陸地上跑出超越人體極限的速度,還可以在水上短距離飛奔,關鍵是兩閘水庫太小了,岸邊距離都不夠李良助跑的,不然他就可以給柳曼現場演示一下什麼叫踏水而行。
至於黃河……
換個水流平緩的李良會試一下渡河,他有自知之明。
“你先自己玩著,我上去看看。”
李良把小丫頭一個人留在了水庫河,閉上了眼睛,視界頓時陷入漆黑之中。
陽神睜眼。
本已黑暗的視界中開始出現一道道波紋,波濤洶湧,象征著黃河之水的狂暴,這種畫麵並非李良肉眼看到的物體,而是陽神在接收到外界的反饋之後,在李良的意識中投映出了對外界的想象。
在這些狂暴波紋之中,積滿了濃鬱的汙穢,裡麵什麼都有,人的排泄物、動物屍體、泥沙、垃圾、人類骸骨,李良的天眼居然還從黃河中接收到了“血”的反饋,那是一股和淤泥不同的腥臭,充滿了不詳,隱沒於黃河的水紋之下,若隱若現。
那隱秘的波紋線條呈不規則狀,如一個癲狂的人握著一支畫筆,在白紙上瘋魔般的塗鴉。
血光代表著凶災之象。
這裡必定有著水葬的習俗,也就是把過世之人的屍體扔進黃河的傳統,多年過去,黃河裡的魚養成了食屍食腐的習性,這些吃了腐爛物的魚遊到下遊產卵時,又被漁民打撈上來吃掉,如此惡性循環,怎麼可能不生病,逐鹿縣當地人普遍枯瘦蠟黃不是沒有原因的。
他們身上有著暮氣。
天地風雲,旱荒死凶,逐鹿縣四樣一應俱全,不單單是逐鹿,其實黃河中下遊附近的聚居地都是這種情況,連年大旱,賊老天就他娘的不下雨,老百姓有啥脾氣,鄉下交通不便,通訊基本靠吼,取暖基本靠抖,有吃的就不錯了,誰管它衛不衛生,老百姓又有啥辦法。
也就是縣書記給大家做了一件好事,挖河引水,不然老百姓真的沒法活了。
“黃河呈著死相,給我的感覺,就像是所有的惡都被掩埋在了水底,偶爾才會露出一角,水紋這麼厚,乾擾太嚴重了,連我都看不穿水底下究竟有什麼,不過想來應該不會是啥好東西……”
李良兩手拄著水閘護欄,身體前傾靠在扶手上,閉著眼睛,以天眼觀察滾滾河水。
他忽然想到當地人說過的開閘放水這件事。
就在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