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猜測過,陳觀樓走的是孫道寧的門路。但,這事挺玄乎,很多人都不相信。
為啥?
孫道寧是典型的讀書人,在眾人的印象中,是個清高,略有點死板,還有點頑固的人。顯然不是個官場老油子。
這樣一個人,能被陳觀樓買通?
很多人都表示懷疑。
右侍郎倒是更有可能。
反正都是猜測,隨便胡說八道,猜玉皇大帝都沒關係。
這種事情,當事人打死都不會站出來承認,全當什麼都不知道。
一頓飯的功夫,許富貴原諒了張獄吏。
張獄吏乾勁十足,許富貴琢磨了一番,主動來到公事房,東拉西扯,最後才小心翼翼地詢問,“大人,丙字號大牢也盼著大人抽空去巡視兩圈,指導我等的差事。有什麼做得不好的地方,還請大人不吝賜教。”
他分明是眼饞隔壁乙字號大牢,想從陳觀樓這裡取經,也是找個人背鍋……背書。總之,就是奔著錢來的。
陳觀樓嗯了一聲,目光深沉地看著許富貴,“趁著中午休息的時候,本官翻了翻丙字號大牢的賬本,這兩年有點淒涼啊。”
“是啊,是啊!丙字號上下人等,都快窮得揭不開鍋了。”許富貴趁機叫苦,“一群窮哈哈,是真的扣不出錢來。”
大俠有錢嗎?
偶爾有錢,有錢就花。花光了就風餐露宿,或是跑到土財主家裡打秋風。真正的大戶豪族,大俠有眼力見,不會去招惹。因為招惹不起。豪族都養著武道打手,真打起來,誰打誰還不一定。
反正,江湖大俠落網的時候,身上通常沒幾個銅板。
家屬?
連名字都有可能是假的,上哪找家屬去?十萬八千裡之外嗎?
匪寇?
官兵又不是傻子,抓捕匪寇的時候能不搜身,能不搜山?恨不得將匪寇的底褲扒下來,不可能留著錢財讓獄卒有機會敲詐。
江湖敗類?
這一類人通常是有錢的,但也是最油滑的。能榨出錢來,但能榨出多少,一是看江湖敗類的演技高低,二是看獄卒們的手段高低。
一句話,丙字號大牢關押的犯人,小一半都是窮光蛋。
三個大牢,丙字號大牢最窮酸,但是賭得也是最瘋狂。有一種破罐子破摔,吃了今天不管明天的感覺。
當然,許富貴肯定不窮,他隻是習慣叫窮。
在官場混,大家一起吃公家飯,切記炫富,就算真的很富裕,富裕了上百年也彆炫。吃吃喝喝都是小事情,最怕遭小人記恨,暗中下毒手。
官場殺人從不見血,都是用無影刀。
陳觀樓嘖嘖兩聲,“許獄吏空守寶山,卻不知利用。犯人沒錢,讓他們拿技術來換嘛。比如武功秘籍,收過來,找人抄錄,然後對外販賣。亦或是跟城裡的武館合作,提供秘籍,學費二一添作五,做成一門長久買賣。”
許富貴愣住,“這,還能這麼操作。那些犯人所謂的秘籍,值錢?”
“值不值錢,那得看你賣給誰。”陳觀樓隨口敷衍著,“這事你回去好好琢磨琢磨,我呢,也替你想想如何具體要如此操作。前提,管好你的人,守著規矩彆亂來。做到有信用,守規矩,犯人才會真心實意配合,你們才能拿到真正的秘籍。你回去弄個章程,我先看看你的思路。”
陳觀樓不想深聊,幾句話的功夫就將許富貴給打發了。
許富貴走出公事房,還有點愣神,這生意真能做?能行?
他半信半疑。
但是一想到陳觀樓有點金手之名,或許真的可行。至於具體的章程,他腦子亂糟糟的,哪有什麼章程。
壓製了張獄吏許富貴這兩個最大的刺頭,其他獄吏根本不夠看。錢是人的膽,也是吃公家飯的人的膽。哪個部門能創收,錢多,聲音就更響亮,底氣也更足。不創收的冷板凳衙門,能怎麼辦,隻能賠笑。
其他獄吏,都是靠著三個大牢吃飯,張獄吏跟許富貴都妥協了,以行動表示了忠誠。其他獄吏縱然有些見不得人的小心思,也隻能默默收起來。
……
傍晚,陳觀樓提著一壺酒,兩斤鹵肉,晃晃悠悠來到杜夫子家。
好長時間沒來請教學問,還怪想念的。
開門的是杜夫子的大孫子,叫杜越豐。跟他年紀差不了幾歲,中等個頭,在家鄉一直讀書。
正經的說,杜家人似乎有點讀書的基因,卻不多。人人都能讀書,卻與功名無緣。讀書天賦實屬下等。
杜夫子的大兒子,大名杜壽賦,至今沒能考取秀才功名,是個老童生。當了十幾二十年的童生,嘖……。也有武脈,卻隻是區區一品武者,年紀已大,不得寸進。可見,無論是讀書還是習武,天賦實在是不怎麼樣。
杜越豐比他爹更慘,至今連個童生都沒考取,武脈也無。
杜夫子好歹還是個秀才。
杜家三代人,典型的一代不如一代,讀書基因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稀釋。恐怕到了杜越豐的下一代,連識字都困難。
不知是否家中女眷腦子過於愚笨,且遺傳給了孩子。
傳聞,孩子的智商主要遺傳於母親。
替杜夫子默默掬一把同情淚。難怪,杜夫子豁出臉麵,也要將兒孫弄到京城來,好歹能混個前程,掙點錢財。
不過,杜夫子不止一個兒子。不知道其他幾個兒子文采如何,有沒有考取功名。
杜越豐見到陳觀樓,怪高興的,臉上是真誠的笑容,“樓叔來了!我爺爺天天念叨你。樓叔來就來,怎麼如此客氣。”
聽著樓叔這稱呼,陳觀樓很爽,又有點不適應。自己還是年輕人,就被外人叫叔啦!輩分一下子就拔高了,感覺有點怪怪的。
這跟族中的侄兒侄女們稱呼他為叔,感覺是真不一樣。侄兒侄女們,那是有血緣關係的,叫他叔,乃是理所當然。
杜越豐乃是外姓人,並無親緣關係,僅僅是因為杜夫子的緣故。還是個年紀差不了幾歲的大小夥。
陳觀樓嗬嗬一笑,“你爺爺在家吧。”
“在的,在的。天天盼著你來。樓叔,這邊請。”
“你家我熟,自個忙去。”
“那不行,豈不是失了禮數。爺爺和父親知道了,該抽我。”杜越豐書沒白讀,禮數很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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