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邱德福的大宅院,陳觀樓直接找杜夫子喝酒,決定放棄連續半月夜宿青樓的決定。
杜夫子嫌熱,敞著衣衫坐在院子裡喝茶,手持蒲扇。見他來,便叫嚷著下一盤,讓老仆擺上棋盤。
大夏天,唯有下棋,能讓人忽略燥熱的天氣。
“再來點冰鎮綠豆湯喝。”
“甚好。”杜夫子吩咐老仆趕緊去準備。
“最近天牢挺忙?”
兩人一邊下棋一邊閒聊。
“不算忙。忙的都是下麵的人。”升職之後,陳觀樓比起以前閒多了。有什麼事情,吩咐下麵的人去辦即可,無需他親力親為,無需他事事過問。
所以小範大人才能常年摸魚,雷獄丞也無需天天到天牢打卡。
大家都是野路子,隻要沒被上麵抓住,自然是怎麼偷懶怎麼來。
曆經四個獄丞,曾與三位獄丞有過深入的來往,唯有範獄丞最自覺,很有當官的範。不管有事沒事,基本上日日都會到天牢打卡,就算是看書也樂意在公事房看書。明顯區彆於牛獄丞和雷獄丞。
讀書跟不讀書,的確有很大的不同。
這裡所謂的讀書,是指考取功名。
範獄丞有一顆很強烈的往上爬的心,當獄丞並非單純為了撈錢。當然,撈錢還是重中之重。
牛獄丞和雷獄丞,隻為撈錢。有了錢才有升官發財。
一個是為了升官發財去撈錢。另外的人則是為了撈錢而撈錢,有了錢再考慮升官發財的事情。兩者之間,有著本質的區彆。
“既然不忙,那就多讀點書。若是有意,可以考取功名。反正你還這麼年輕。”
陳觀樓笑了起來。
杜夫子依舊是老樣子,開口閉口不忘讀書考取功名。功名富貴路啊!
“我看書不為考功名,就想多學點東西。”
要不然,下次遇到類似《升天錄》的功法,又是看不懂,豈不是顯得自己是個文盲。
“想學東西是好的,可以順便考個功名,就當是光宗耀祖。”
“陳氏一族人才濟濟,光宗耀祖輪不到我。再說了,陳氏一族是靠軍功起家,並非讀書考功名。夫子,你莫要壞了陳家的尚武風水。”
杜夫子氣得吹胡子瞪眼,胡子一抖一抖的,“老夫哪有本事壞了侯府的風水,你小子可彆亂說。”
陳觀樓嘿嘿一笑,“所以說,差不多就得了。陳家子,就算考中了進士又能如何?你以為士林會接納陳家人,還是文官集團會接納陳家人?雙方之間,天然有壁,莫要強求。”
杜夫子張嘴結舌,好一會才說道:“老夫說不過你。不過,有了功名,總歸多點機會。”
“我上進的機會大把,隻是我不稀罕罷了。”
他連宗師的大腿,都抱上了,所謂的前程有啥可稀罕的。考上秀才,有姑娘送兩萬兩銀票花嗎?
抱上宗師大腿是假的?
他抱上了鐘素素的大腿,鐘素素抱上了程靈子的大腿,四舍五入他是不是抱上了宗師大腿?
再退一步,有魏無病給他的墨玉玉佩,狐假虎威沒問題吧,不會有人膽敢到魏無病跟前求證真相吧。
有錢有勢美滋滋。閒時看看書喝喝茶,再來兩個貌美的妹子伺候,躺贏!
“老夫倒是要看看你嘴硬到什麼時候。”杜夫子氣咻咻的,努力下棋。
陳觀樓嘿嘿一笑,“明兒我搞點好吃的過來,夫子消消氣。”
“老夫沒生氣,就是痛心一個好苗子浪費了。”
“多謝夫子如此看得起我。想當年,我在族中私塾讀書的時候,人家都罵我榆木。”說完,陳觀樓還嘚瑟的笑起來,似乎很得意於榆木的生活。
杜夫子完全理解不了。
一老一少,在金錢上能達成一致。但是在人生觀上麵,很明顯有著難以逾越的鴻溝。
見杜夫子氣得狠了,陳觀樓告訴他一個好消息,“有生意找上門。急著出手手中的字畫古玩,待明兒約好時間,你替我驗貨。”
杜夫子頓時上心,“大老爺不在府中,這批貨你打算找誰出手?”
“要不還是找四通的李掌櫃?”
杜夫子卻壓低了嗓門,“怕是不穩妥。”
“怎麼說?”
“你也知道四通有忠王殿下的股份,忠王被廢,這個四通就成了肥肉被人給盯上了。前些日子,老夫聽侯府的人說,貌似二少奶奶有意插一腳。李掌櫃現在怕是做不了主。”
陳觀樓微微挑眉,“二少奶奶這麼大胃口,敢從忠王口中奪食?”
“誰讓他被廢了。”杜夫子唏噓不已。
陳觀樓嗤笑一聲,譏諷道:“人家隻是被廢,又沒有被奪走皇子身份。人家現在依舊是親王爵,論身份,二少奶奶哪來的自信能從對方口中奪食。她不會是仗著大老爺領兵在外,權勢滔天,就要扯虎皮做大旗吧。這麼大的事,老太太不管,大管家不過問,大房也不過問?”
他很是詫異。
長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老皇帝這會心生愧疚,帶著補償心理,除了權勢,全方位的補償忠王殿下。
抓東宮屬官下獄,屬於緊握皇權,清洗東宮勢力。物質上補償忠王,提拔一些之前一心一意維護忠王殿下的臣子,屬於老父親對好大兒的補償。
這段時間,凡是被提拔的官員,皆不屬於東宮,不是東宮屬官。儘管他們支持廢太子,但是對皇權構不成威脅。口頭支持而已,老皇帝能容下。
這般情況下,二少奶奶一乾人,哪來的自信,能從忠王殿下口中奪食。信不信,事情傳到老皇帝耳中,老皇帝肯定要殺雞儆猴。
好大兒隻有他可以欺負,旁人欺負就是在挑戰皇權,挑釁他這個慈父!統統該死!
“肯定會過問。”杜夫子撚著胡須,“二少奶奶是個財迷,不吃點苦頭,她絕不會打消念頭。關鍵是,這事有人帶頭。”
“誰啊,誰帶頭,膽敢在這個時候欺負忠王?真當忠王是軟柿子。”
“高家!”杜夫子小聲說了句。
“高家?”
“對,就是那個高家。”
陳觀樓挑眉,難怪。
高淑妃的高家,來頭大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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