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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趁著這個時間,葛蕊芳決定立刻動手,先把高衡肩膀上的箭頭拔出來再說。畢竟是戰場急救的專業人士,葛蕊芳大概檢查了一下高衡的情況,基本上可以肯定,雖然他背後的傷口看起來可怕,但實際上,隻能算是皮外傷,或者說是比較嚴重的皮外傷。
因為高衡自己本身就身披重甲的緣故,所以實際上黑甲武士砍在高衡背後的那一刀並沒有傷筋動骨,僅僅是將高衡背部的肌肉劃開了表層,雖然流了不少血,但是人體的肌肉在驟然受到損傷之後,血管會自動收縮,肌肉也會自己進行貼合,這具有一定的止血作用,或者說這是生物對自身本能的保護意識。
胳膊上的創傷畢竟在四肢上,也不算是危及生命的創傷。真正麻煩的其實是腹部的傷口和肩膀上的箭傷。腹部的傷口還好,在範玉等人的幫助下,葛蕊芳將高衡身上的鎧甲全部卸下。雖然在古代有男女授受不親的說法,但是在這種緊急情況下,葛蕊芳也顧不上那麼多了,在她看來,她是郎中,高衡隻不過是她的病人而已。
腹部的傷口,葛蕊芳快速進行了處理,基本已經將流血控製住了,關鍵就在於肩膀上的箭傷,多鐸射出來的羽箭還插在高衡的肩頭的,這就等於是水龍頭一直開著,如果不能把箭支安全拔出來,高衡的血會直接流乾,畢竟清軍的箭頭萬分毒辣,除了加裝了倒刺,增加拔出來的難度之外,還在箭頭上刻了放血槽,阻止肌肉貼合,隻要不拔出箭頭,血會一直流。
在古代,一般拔出箭支有三個比較通用的治療辦法,第一種比較常規,先把箭杆給割斷,直接拔出來肯定是行不通的,箭支射入人體的瞬間,高速運動和人體的抵抗可能會使箭杆發生彎曲或者折斷,直接拔出箭支,會對周圍的肌肉、血管和神經造成二次傷害,甚至造成致死傷。
後世電視劇上某位將領被箭支射入之後,不管不顧直接拔出來,基本上都是吹牛。古代敢這麼乾的,基本上九死一生,除非是不世出的猛人才敢這麼乾。
所以肯定要先折斷箭杆,再行拔出,儘量減少對周圍組織的損傷。接下來就是要做好創麵的消毒工作,慢慢切開箭頭部分旁邊的皮膚,再用鉗子取出箭頭,若是傷口太大,需要儘快進行縫合。
比如在明代的醫學著作,衛生簡易方中就有明確記載如何治療箭傷。治箭並針折在肉中,用象牙細刮屑,以水和敷上,即出。又方,用栝蔞根搗爛敷之,日三易,自出。又方,用齒垢和黑虱研敷,及治惡刺。
這就是比較基本的治療箭傷的方法,也是軍隊郎中通常使用的方法。還有一種就是比較簡單粗暴或者說破罐子破摔的辦法,那就是直接穿出來,從前麵拔出來還不如從後麵直接穿透算了,隻要能躲過血管,治療貫穿傷的辦法更不容易感染。
當然,這個辦法隻適用於肌肉傷,要是射到內臟就隻能拔箭了。通常情況下,古人會在箭傷上切開丁字開口,然後將箭頭取出,但是因為古代醫療設備不發達,也沒有好的消毒手段,所以風險很高。
貫穿傷相對要容易治療一些,君不見,後世高分電視劇亮劍裡麵,張大彪被三八式在手上穿了個眼,表示不礙事。老八路們最怕的其實就是子彈留在體內,一旦感染就完了,要是子彈從前到後貫穿出去反而沒什麼事。
最後一種就算是偏方了,明軍之中沒什麼人用,有時候草原或者土司兵倒是使用過這種方法,那就是把那塊射入箭支的地方肌肉弄爛,肉爛了自然箭頭就可以輕鬆拔出來了,然後再把腐肉去除。
據說一開始是遊牧民族把羊睾羊腸捏爛放在傷口上,讓傷口化膿,然後慢慢演變成把蛆蟲放在傷口上,讓蛆蟲去吃腐肉,這樣就會減少疼痛。聽著有點惡心,但這種方法竟然延續到了後世,現代醫學中還真有讓蛆蟲吃腐肉的治療方法。
但葛蕊芳在剪斷箭杆之後試著拔了一下,立刻意識到這支箭頭不簡單,這種倒刺非常麻煩,若是在平時,倒是可以試試剪開皮肉,但是現在,高衡已經流血過多,再動手剪開肌肉,流血會更多,那可真是性命不保了。
按理說,興華軍上下在高衡的建議下都穿上了絲綢內襯,這本來就是為了包裹箭頭,方便拔箭的。但多鐸這一箭勢大力沉,本來就是奔著要高衡性命而去的,所以這一箭直接將絲綢內襯射透,根本沒有給絲綢留下包裹箭頭的機會。
正當葛蕊芳一籌莫展之際,猛然,她注意到了範玉手上的鵝毛管,這是範玉從炊事兵那裡搞來的。鵝毛管這東西隻是在華夏古代不常用,倒不是不常見,畢竟隻要有大鵝,就會有鵝毛管。但是在西方,鵝毛管使用很普遍,比如鵝毛筆,說白了就跟現在的鋼筆是一個概念,鵝毛管就是大鵝羽毛的根部,這個部位的羽毛中間是一個中空的管子,可以吸水,也比較堅硬,靠著這個特性,西方人將其用作書寫,蘸著墨水在當筆使用。後世也經常用來製造羽毛球。
既然等一會要用鵝毛管來試試輸血之法,那現在就可以看看這個鵝毛管到底好不好用。葛蕊芳立刻起身,走到範玉身邊,在他手中挑選了兩根較為粗大的鵝毛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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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玉疑惑道:“葛醫師,你這是?”
葛蕊芳並沒有接話,而是拿起兩根鵝毛,直接插入了高衡的傷口之中。“這。”範玉猛地上前一步,一邊的袁寶兒卻拉住了他,示意這時候不要乾擾葛蕊芳進行治療。
葛蕊芳深吸一口氣,用鵝毛管在高衡的傷口內輕輕攪動,好像在探索著什麼,幸虧現在高衡是處於昏迷狀態,否則肯定要疼的叫出來。不一會,葛蕊芳感覺到手上傳來一絲異樣的感覺,她自言自語道:“找到了。”
原來,箭頭深入皮肉之後,現在也沒有射線技術,根本看不到箭頭在高衡的肩膀內到底是什麼姿態,葛蕊芳用鵝毛管進去探探,就是要找到箭頭兩邊的倒刺,然後確定箭頭的姿態。隨即葛蕊芳輕輕抽回一點鵝毛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鵝毛管重新下壓,然後呼出一口氣道:“套中了。”
原來,葛蕊芳是用鵝毛管直接套在了兩根倒刺上,用鵝毛管裹住倒刺,這樣就能起到保護肌肉的作用,隨即,葛蕊芳將全部注意力集中在手腕上,用力一拔,一股血箭飆在了葛蕊芳的衣服上和手臂上。
“大帥!”衛士們集體喊了一聲道。
葛蕊芳長舒了一口氣,箭頭總算是拔出來了,“止血,立刻止血,把棉布給我。”袁寶兒立刻遞上棉布,葛蕊芳咬牙死命按在了高衡的傷口上。然後對袁寶兒道:“換人,你來按住。”
袁寶兒會意,立刻上去按住傷口。葛蕊芳看了一下身上的血跡,擦了擦額頭的汗珠,對範玉道:“還好,還好,這支箭沒毒。”
範玉緊繃的神經鬆了一下,多鐸這家夥還算是講點武德,用的是沒有毒的箭頭,要不然這麼長時間,毒液進入人體循環,就算是大羅神仙恐怕也救不回來了。
其實倒不是多鐸心善,隻是他畢竟是主帥,沒事背著有毒的箭頭乾什麼,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下,他是不用上陣殺敵的,所以箭壺中的箭支就是普通箭頭,並沒有淬毒。
箭頭拔出來不假,可是眼看著棉布上麵的鮮紅色,範玉還是隱隱擔心,“大帥的血,這,葛醫師,我說實話,戰場上大帥就已經失血過多,再這麼下去,恐怕。”
葛蕊芳道:“交給我,我會儘力。”
說罷葛蕊芳從懷中掏出匕首,擼起袖子。範玉驚道:“你要乾什麼?”話音未落,隻見葛蕊芳咬牙在自己的胳膊上拉了一道口子。袁寶兒驚叫道:“姐姐,你!”
眾人圍了上來,葛蕊芳道:“不礙事!你們誰把手清潔乾淨,把牛皮水壺拿來,接血。”
一名醫護兵自告奮勇,用熱水和高度酒清潔了傷口,旋即拿起牛皮水壺,在下麵接著葛蕊芳流出來的鮮血。範玉道:“葛醫師,這是?”
葛蕊芳道:“這也是大帥跟我說過的辦法,現在隻能死馬當活馬醫了,不試試怎麼知道,我要把我的血輸入大帥的身體裡去。”
“什麼?”在場所有人都是一陣驚呼,這是什麼操作,簡直聞所未聞,這世界上還有能把一個人的血液轉移到另一個人身體內的辦法?範玉畢竟是將領,首先冷靜下來道:“這樣吧,既然如此,何必勞煩葛醫師,用我的血,把我的血轉移到大帥體內去吧,是我沒保護好大帥,就算是死,我也要把大帥救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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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玉以為,如果葛蕊芳把自己的血液給了大帥,她不就死定了嗎?既然這樣,葛蕊芳還要留下來救治大帥,她不能死,那就讓自己代替她去死好了。
衛士們立刻明白了範玉的意思,紛紛擼起袖子道:“用我的,用我的,讓我去。”
葛蕊芳看到眾人視死如歸的表情,知道他們誤會了,立刻搖頭道:“不,你們誤會了,我不是要將全部血液轉移過去,隻轉移一部分就行了,把大帥體內失去的血液補充回來即可,我不會死。”
範玉這才恍然大悟,他依舊道:“就算是這樣,也用我的吧,我是武人,不礙事。”
葛蕊芳搖搖頭道:“這方法是第一次用,我是醫師,當然由我來做實驗,在戰場上打仗要聽你們這些將軍的,但是在醫護營內,要聽我的。”
“這。”眾人一時間語塞,葛蕊芳這話還真是沒毛病,在場眾人又不是醫生,哪裡懂這些。
士兵們向後退了退,看葛蕊芳動作。很快,牛皮水壺裡就接了大半壺的血液,後世的軍用水壺一次大約能裝上一升的水,興華軍的牛皮水壺沒那麼大,但若是用後世的標準來看,至少也得有個七八百毫升,大半壺大約就是五百毫升。要知道,後世獻血的標準是一次不能超過四百,否則就會產生不良反應。葛蕊芳一次獻出了五百毫升的血液,已經是到了極限了。
袁寶兒見到葛蕊芳的臉色有些蒼白,立刻道:“快包紮傷口。”
一名醫護兵立即上前,將葛蕊芳手腕上的傷口包紮起來。葛蕊芳卻擺擺手,表示不礙事,她能堅持住。隨即她拿起一根非常細的鵝毛管,來到高衡身邊,失血過多讓她也一陣頭暈目眩,但是她還是忍住了,對範玉道:“範將軍,割開大帥另一條胳膊上的血管。”
高衡的傷都集中在左胳膊,所以要割開右手的血管進行輸血,範玉雖然不明其意,但如今已經沒有選擇,他果斷上前,找到血管用匕首一劃,割開一個小口子。葛蕊芳立即將鵝毛管插入,然後示意那個拿著牛皮水壺的醫護兵,將水壺底部開一個小口,連接鵝毛管,把血液慢慢注入進去。
忙完這些,葛蕊芳一屁股癱坐在旁邊的凳子上,胸口劇烈起伏。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袁寶兒和其他醫護兵一邊給高衡清潔縫合創傷,一邊小心挪動他的身體,防止輸血管脫落。
一直到袁寶兒等人忙完,那舉著牛皮水壺的醫護兵才報告道:“葛醫師,血液已經全部進入到大帥體內了。”
眾人能做的都做了,現在就要看高衡自己的造化了,誰都不知道,葛蕊芳這個法子到底能不能起效果。但至少,截至目前,高衡還沒有死亡,袁寶兒試探過,高衡的呼吸和脈搏雖然非常微弱,但依然存在,這有和沒有可是天壤之彆。範玉和衛士們寸步不離,守在高衡身邊,葛蕊芳也是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