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快,跑起來,怎麼樣,老子就說大帥把咱留在家裡麵可不行,張超這家夥給他美的,你看,到最後,還是我去撈他,回來不得叫這家夥擺個流水席,請我喝三天酒。”諒山府到高平府的官道上,宛若長龍一般,一支數千人的隊伍正在急行軍。
哢哢哢哢,整齊的腳步聲在官道上響起,雖然士兵們跑動起來,但是隊伍的隊形並沒有亂,官道上的行人紛紛讓路,他們在道路兩邊站著,紛紛駐足眺望。隻見士兵們肩膀上扛著火銃,前方興華軍的戰旗高高飄揚。
一個商人問身邊人道:“前段時間大帥不是已經帶著大軍東進抗虜了嗎?怎麼這些子弟兵看起來好像又是有什麼大任務的樣子。”
另一人回答道:“不知道啊,你看這隊伍,少說幾千人,這兵力可不少了,你再看他們行色匆匆的樣子,莫不是又有什麼大事發生了吧?”
一個騎驢老者插話道:“你們看,這可是通往高平府的官道,莫不是高平府那邊又出了什麼大事吧?”
“哎呀,這,不好說,不好說啊。”眾人七嘴八舌地議論著,在興華軍的控製區內,大家對於軍隊的調動習以為常,興華軍跟封建軍隊不一樣,那是人民子弟兵,在這裡,大家都是以當兵為榮的,隻是,眼前這支隊伍規模不小,一個旅又一個營,足足四千人,這個數量,已經占到興華軍的十分之一了,怪不得這些民眾驚訝。
隊伍的最前方,幾名將官騎著戰馬,正在討論著什麼,領頭大將正是留守諒山府的宋誌。原來,統帥部接到來自昆侖關的急件之後,立刻開始動員起來,成子龍簽署統帥部命令,調動軍隊緊急前往高平府跟景昭的生產建設兵團彙合,同時派人八百裡加急前往高平府報信,將掌握的情況通知景昭,讓高平府全力配合。
當日,高衡定下出兵的人選之後,雖然宋誌服從命令,但是要說心裡話,多多少少有些不痛快,當然不是對高衡的安排不滿,畢竟興華軍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隻是對陣建虜這麼大的一仗,自己竟然不能參加,隻能留在家裡看門,這多少讓他鬱悶。
每天宋誌的任務就是練兵、巡邏。其他人都在外麵有任務,就他一個人在諒山府練兵,這心情可想而知。可是沒想到峰回路轉,軍師緊急召見他,讓他領兵支援前線。宋誌簡直是喜出望外,自己總算是有出場的機會了。
但高興歸高興,宋誌心裡其實也咯噔了一下,要動用後方的軍隊,就說明前線的局勢異常危險,否則以大帥的性格,帶出去的又都是精銳,不可能這麼急著要求增兵。所以宋誌不敢怠慢,立刻按照成子龍要求,從麾下的老兵旅中挑選出一個精銳營,再加上新訓旅全體將士,緊急北上,進入高平府。
臨走之前,製造總局的卜彌格帶人過來,把製造局加班加點生產的四四式一股腦全部交付給了宋誌,讓這四千人齊裝滿員,全部帶上火銃。為了讓宋誌的兵馬全部配上四四式,卜彌格臨時調整生產工藝,所有的火銃都不刷漆,就是為了縮短製造時間。雖然不刷漆會大大影響銃管壽命,但是打這一仗還是沒問題的。
所以這支軍隊的裝備看起來有些彆扭,老兵營肩膀上扛著的是黑黝黝的四四式火銃,而新訓旅肩膀上扛著的就是沒有上黑漆,露出銃管底色的四四式。但是沒關係,性能都是一樣的,沒什麼本質區彆。不僅如此,老兵旅剩下的火銃也被宋誌一並帶走,因為景衝那邊的新訓旅隻裝備了部分四四式,還沒有全軍換裝,這兩千杆四四式就是帶過去給他們使用的,既然是支援前線,那最起碼要保證將士們人手一杆火銃。
新訓旅的將士們沒上過戰場,此去又是直麵建虜,那可是傳說中不可戰勝的虎狼之師,要說將士們不緊張是不可能的,所以宋誌有意識在隊伍中插科打諢,跟屬下幾個營長打趣,說是要張超這小子回來請他吃飯,眾人聽了,都是哈哈大笑,隊伍中彌漫的緊張氣氛,減輕了不少。
這邊宋誌帶著步兵和少量輕型火炮加緊趕路,高平府那邊也已經忙得不可開交。成子龍的八百裡加急送到了之後,景昭和景衝不敢怠慢,立刻召開緊急會議,集結軍隊,征募船隻。高平府經過這麼長時間的發展,形勢已經趨於穩定,生產建設兵團按部就班,不斷提升糧食產量。估計到今年年底,高平府就能完全實現糧食和物資盈餘,反哺諒山府,成為興華軍的大糧倉。
同時在軍隊征募方麵,進展也比較順利,正所謂手中有糧心中不慌,有了糧食,人們就會有參軍的熱情,至少,拖欠軍餉的事情在興華軍中從未發生。明麵上,高平府現在已經征募了一個新訓旅,但實際上,除此之外,在景昭和景衝的共同治理下,還征召了六千青壯,編組為兩個鄉勇旅,這兩個旅不是正規軍,主要任務就是維護治安,發放的武器也是原先高平府內庫存的冷兵器,甲胄也是七拚八湊,平日裡既從事生產,也進行訓練。
景衝對他們要求不高,主要就是用來看家的,所以這一次,接到成子龍的命令之後,景衝立刻將高平府的新訓旅全部調集了過來,在府城外集結,等待宋誌的軍隊到達之後,一起北上進入廣南府。
而景昭,作為高平府生產建設兵團的負責人,又是原先興華軍的後勤部長,這後勤的重擔自然就落在了他的身上。糧草物資倒是好辦,高平府現在的產能完全可以滿足三千人的需求,為了此次戰役,景昭征調了大量的糧草,把本來準備押運交付給統帥部倉庫的糧食也全部扣下,優先供應軍隊。
但現在有個棘手的問題,那就是船隻,他們要從廣南府乘船進入右江,然後再彙入南流江到達武緣縣。所以船隻就成了必要的交通工具,問題是,廣南府並不是什麼大府,不過是雲南布政使司邊疆的一個小府罷了,人口稀少,麵積也不大,可想而知船隻就不可能太多。
高平府就算是現在建立碼頭,趕製船隻也來不及了,如果從下龍灣船廠運船過來,走陸路還不知道猴年馬月,就算是把半成品運過來現場組裝也來不及,所以這個問題成了困擾景昭數天的難題。
右江也就是後世的鬱江中遊河段,起於後世廣西百色澄碧河口,終點在南寧西郊,之所以叫右江,那是因為與相對的左江一左一右而得名,流域主要經過壯族的聚集區。這條江水的水文情況景昭在街接到統帥部命令的第一時間就派人去找當地人了解了一下。
這條江是一條灘多水急、暴漲暴落、枯水期長的山區河流。這也就意味著通航能力非常低,如果按照後世的標準,也隻能行駛一百多噸的船隻,若是放在明代,連六百料的船隻都不能航行,隻能在這個標準之下。
但這條江通航能力不佳反過來說對興華軍也算是一個好處,這就意味著興華軍不需要準備大噸位的船隻,隻需要小船即可。更重要的是,每年過年前後就是枯水期,水流並不湍急,利於通航,按理說,這都是有利條件,但擺在景昭麵前的問題是,如何能征集運載這麼多人馬和物資的船隻。
要知道,宋誌帶過來四千人和裝備,景衝這邊也有三千人待命,光是將士就有足足七千人,還不算糧草物資。如果是四五百料的板船,算上士兵本身的重量和裝備,也就能搭載一百多人。七千人馬,光是搭載士兵和裝備就需要七十艘板船,整個廣南府也不可能找到這麼多這樣噸位的運輸船。還不用說除了士兵及裝備之外,糧草物資也需要船隻來運輸。
問題在於,既然是支援前線,那就必須一次性將人員和裝備全部送到,畢竟走水路需要十天半個月時間,如果往返運送,等第二批、第三批人員到達昆侖關,估計黃花菜都涼了。景昭這些天就跟陀螺似的,忙得團團轉,到處派人去征集船隻,廣南府那邊不管是大船小船,甚至是打漁的漁船,也全部花銀子征集下來,就算是這樣,也遠遠不夠。
景昭現在是焦頭爛額,命人趕製船隻,但速度實在是太慢了,高平府地處內陸,也沒那麼多造船工匠,若是不能在步兵進入廣南府之後征集到足夠的船隻,可是要誤了大事的。
今日,景昭正在楠木溪附近搜羅民船,忽然有衛士來報,“報!大人,有土司求見。”
這些個土司,自從興華軍入主雲南之後,土司跟在後麵修橋修路,弄了不少好處,三天兩頭就有土司求見生產建設兵團,看看有沒有什麼業務可以做。景昭也是不勝其煩,這時候他正忙著,又有不知道什麼土司來求見,景昭不耐煩道:“不見,不見,沒看見我正忙著嗎?”
那士兵有些為難,景昭道:“怎麼,我說的你聽不懂?”
那士兵苦笑了一下道:“來人不是彆人,是孟雄。”
“嗯?孟雄?”景昭一愣。這孟雄可是有來頭的,當時攻入雲南,孟雄一開始還負隅頑抗,想做沙定洲的馬前卒,但後來,經過興華軍用火炮教育了一番之後,孟雄搖身一變,成了興華軍的帶路黨,高衡見此人非常識時務,也給了他不少好處,特彆是在興華軍接收雲南之後,孟雄的族人便承擔起了道路維護,開采、運輸礦石的任務,興華軍向來都是按價格支付,孟雄他們的生活條件立刻好了起來,也不用在山林中混了,全部搬了出來,建立了新寨子。
不僅如此,隨著孟雄的財力不斷增長,周邊還有不少小的部落和村落歸附孟雄,讓他的寨子不斷發展壯大。這讓孟雄愈發認識到,跟著興華軍混能發財,既然如此,不如一路跟到底,所以孟雄極為配合,在興華軍中的口碑也不錯。
聽聞是孟雄前來,景昭倒是不好直接拒絕,隻能說道:“唉!這個時候來耽誤時間,好吧,你請他過來吧。”
不一會,士兵便把孟雄帶到了景昭的麵前,景昭拱拱手敷衍道:“是什麼風把孟寨主吹到廣南府來了,這兩天我實在是抽不開身,如果有什麼礦產或者運輸方麵的事務,容後再議如何?”
看景昭一臉疲憊的樣子,孟雄連忙擺手道:“誤會!景昭大人誤會了!我可不是來談生意的。”
景昭一臉疑惑,“那你是?”
孟雄道:“大人,這幾天您征集船隻的消息早就把高平府周邊都傳遍了,我們寨子的位置就在邊界,怎麼會不知道,我呀,今天特地過來,是給大人解決難題來了。”
“啊?你?”景昭大惑不解,孟雄說什麼胡話,他還有本事能變出船隻不成?
孟雄笑道:“對啊,就是我,大人,這雲南的情況我比你熟悉,右江現在是枯水期,雖然不能過大船,但相對,水流非常平穩,能過小船。”
景昭道:“我知道啊,問題是,現在去哪征集這麼多小船,我們的軍隊加上物資,可不少啊。”
孟雄道:“大人不妨把目光開闊一些,為什麼就一定要是船隻呢?”
“嗯?你這話何意?”景昭有些發懵。
孟雄道:“大人,我們土司寨子雖然不如漢民的生活水平高,不如你們的經濟發達,但是土司民眾也有土司民眾的智慧,千百年流傳下來,既然我們能在這裡生存,總會有些辦法。船隻的問題在大人看來困難,在我看來卻簡單,用我們土司的土辦法,這問題應該能解決。”
景昭瞪大眼睛道:“你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