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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所周知,要想突破明軍傳統的火銃陣型,無非是兩種方法,要不然就是你也有一支旗鼓相當的火器部隊,以火器對火器,大家還能平分秋色。要不然你就跟建虜一樣,利用強大的騎兵快速衝陣,利用火器裝填緩慢,明軍訓練不足的缺點,犧牲一小部分人馬,快速衝散敵陣,這樣就可以痛快的大砍大殺了。
問題就在於,不管是紹武軍還是永曆軍,這兩支明軍都是以步兵為主力的部隊,僅有總兵陳際泰和總兵李明忠麾下各有一支數百人的家丁騎兵,但這些人的數量太少,正麵衝陣肯定是不行的。
而且李明忠麵對陳際泰的家丁,沒有任何優勢,陳際泰的家丁部隊因為長期在廣州接觸洋人的緣故,同樣裝備了不少火器,除了明軍傳統的三眼銃和五雷神機之外,甚至還有葡萄牙人的手銃。乍看之下,跟邊軍騎兵沒什麼區彆。更重要的是,陳際泰的軍隊當中還有數百葡萄牙炮兵,這些西洋人的火炮操控技術可比永曆軍強多了。
雙方一個照麵,高下立判,陳際泰命令手下人玩命轟打,頃刻間,永曆軍就死傷慘重,就連李明忠自己都被一發流彈所傷,差點領了盒飯。
主將林佳鼎見勢不妙,對李明忠大喊道“李將軍,撤吧,咱們不是對手!”
話一出口,林佳鼎就發現自己好像說錯話了,戰場之上,本來他們就落了下風,主帥起了退兵的意思,下麵人還會拚命戰鬥嗎?果然,林佳鼎話音剛落,己方軍陣就開始鬆動,因為兩軍是對攻,不存在誰防守誰進攻的問題,永曆軍的軍陣一退,對方就直接壓了上來。
陳際泰激動萬分,這麼輕鬆就要勝利了?“弟兄們!加把勁!狗日的要垮了!”陳際泰一嗓子喊出來,紹武軍士氣大振,士兵們拚了命往前頂。
“大陣破了,弟兄們,跑啊!”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永曆軍立刻有一些士兵掉頭逃跑,一傳十十傳百,林佳鼎本就有了退意,根本彈壓不住手下士兵,整個大陣一瞬間崩潰,士兵們四散奔逃起來。
陳際泰大叫著“殺上去,人頭論功,跟我衝!”
“殺!殺!殺!”紹武軍瘋了一般,衝上去將一個個來不及逃跑的永曆明軍砍翻在地,不顧他們的求饒,一刀剁掉首級。看著戰場上這瘋狂的一幕,即便是李明忠也受不了了,他們可都是明軍啊,麵對清兵的時候如同綿羊,打自己人倒是如狼似虎,真是可笑。
敗兵裹挾著李明忠敗退,殘兵敗將一口氣跑到了肇慶,林佳鼎和李明忠一清點人馬,不禁悲從中來,出發時候的一萬兵馬,回來還不到三千。
紹武軍也沒大舉追擊,陳際泰也明白,自己的軍隊是步兵為主,保持陣型比較重要,而且擊敗敵軍也要打掃一下戰場,繳獲一些物資。等打掃完畢之後,再進軍肇慶不遲。
陳際泰這邊打掃戰場,永曆帝那邊可就慌了,放眼望去,肇慶城外全都是敗兵,誰能想到紹武軍竟然這麼能打,雙方根本不在一個檔次上啊。
林佳鼎衝進城內對永曆道“陛下,速走,去梧州避一避,他們,他們太強了,咱們的軍隊一個照麵就崩潰了。”
林佳鼎乃永曆愛將,他這麼說,永曆更是心中慌亂。“愛卿,朕,朕,那就全憑愛卿處置吧。”
林佳鼎立刻帶著殘兵敗將護衛永曆撤出肇慶,另一方麵派出騎兵四麵報信,讓各地兵馬前來勤王。
“該死的南蠻子!該死!”就在三水城混戰的時候,福建金廈一帶,清軍主將博洛正暴跳如雷,他恨不得把手中的千裡鏡給捏碎。原來,福建大部被占領之後,鄭成功剩下的兵馬就來到了金廈一帶,所謂金廈,就是金門島和廈門城,早在洪武年間,廈門城就修建完畢,一直被官方稱為中左所,是一座軍城。
鄭成功來到金門之後,以金門為支點,加上跟興華軍並肩作戰驅逐荷蘭人之後的台島作為後盾,很快就恢複了部分實力,最重要的是,水師艦隊在金門海峽遊弋,清軍望洋興歎,清兵一退,明軍又從金門卷土重來。清軍若是殺回來,鄭成功就帶兵在廈門城抵抗,打不過上船就走,如此往返,清軍抓又抓不住,不管又不行,一下子牽製了博洛大量兵力,這才讓他暴跳如雷。
“難道就沒有辦法了嗎?”博洛環視左右道。
耿仲明抿了抿嘴唇,他是登萊的將領,對於這種局麵比較有經驗,耿仲明開口道“大人,也不是沒有辦法,水戰我軍不擅長,是否可以請求達素將軍支援。”
博洛的臉頰顫抖了一下,耿仲明是漢軍將領,對於滿洲八旗內部的情況不太熟悉,理論上說,他說的對,他們收編了不少水師,這時候不用更待何時。但問題是,水師的主將是達素,這家夥是鼇拜的人。博洛可是多爾袞的鐵杆,兩人不屬於一派,調達素來,功勞鐵定分他一半,這是博洛和手下滿洲將領都不願意看到的。
博洛道“你說的也不無道理,這樣吧,我派人去京師稟報這裡的戰況,請攝政王殿下定奪。”博洛心想,達素來不來也不是自己說了算的,還是請多爾袞來定奪吧。
在沒有解決鄭成功背後的威脅之前,博洛決定按兵不動,正好大軍攻擊福建非常辛苦,也需要進行休整,不如就在閩粵邊界休整一段時間,等多爾袞回複再說。
鄭成功拖住了博洛,隻能說高衡這隻小蝴蝶煽動的翅膀在今日終於稍稍改變了一些局勢走向。曆史上,鄭成功是沒有拖住清兵的,但是因為台島的荷蘭人提前被乾掉,鄭成功本部的實力比曆史上強了不少,特彆是他從台島征召了數千人馬補充兵力,讓他的軍隊快速回血,這就讓清軍萬分頭疼。
“大人!大人!不好了,我軍,我軍。”桂林巡撫衙門內,一名報信兵火急火燎衝了進來,瞿式耜一驚,立刻問道“怎麼回事,我軍怎麼了?”
“林佳鼎大人領兵在三水城和紹武軍激戰,大敗而回,差點全軍覆沒,肇慶,丟了!”報信兵道。
啪的一聲,瞿式耜手中的茶杯摔得粉碎,他上前一步拉住報信兵道“陛下呢!陛下呢!”
“陛下,陛下他先走一步,撤到了梧州。”報信兵道。
瞿式耜呼出一口氣,還好,永曆逃出來了,要不然後果不堪設想。報信兵又道“陛下發布勤王詔令,要求天下兵馬勤王,擊敗紹武軍。”
瞿式耜額頭見汗,這是最被動的,他們現在哪裡有機動兵力,湖廣那邊清軍大兵壓境,內部還有數十萬農民軍,何騰蛟自己也是焦頭爛額。他這邊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一方麵要防備湖廣變局,一方麵要維持廣西治安,還要分兵在廣西廣東邊界駐紮,防止紹武軍攻過來,根本沒有多餘的機動兵力。
猛然,他想到了什麼,他這裡沒有多餘的兵力,要不去雲貴求援?找沐王府,興許小公爺會有辦法,他不是表態支持永曆上位嗎?想到這裡,瞿式耜立刻指示報信兵,八百裡加急,直奔昆明,換馬不換人,立刻出發。
五日後,勤王令傳到了昆明城,沐天波接到勤王令,心中大驚,他萬萬沒想到,竟然還有這檔子事情發生。雲南消息閉塞,永曆監國的事情他知道,但是對於紹武的情況知之甚少,現在他算是明白過來了,兩家為了爭一個正統的名分,在廣東打起來了。
柳大洪冷哼一聲道“哼,小公爺,末將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沐天波道“柳將軍請說。”
“國難當頭,不想著怎麼抵禦建虜,卻爭權奪利,自己人打自己人,這不是英雄所為,也將淪為天下人的笑柄。”柳大洪性子直,說話也很直白,對於這種他看不慣的事情,他直接脫口而出。
沐天波臉上有些尷尬,畢竟永曆監國他是表示支持的,柳大洪這一句話不僅僅是在罵紹武,也是在罵永曆。白寒鬆道“小公爺,其實柳將軍說的不錯,這時候應該放下成見,兩家坐下來談判才對,誰是正統這種問題,難道不應該放在後麵解決,當前首要問題難道不是清兵的威脅嗎?至少也要把清軍趕回長江北岸,大家才能商議後麵的問題吧。現在發勤王詔書,請問,是要征集雲貴川的兵馬去廣西勤王,跟自家人血拚嗎?”
“鷸蚌相爭漁人得利,這建虜巴不得我們鬥個你死我活,他們坐山觀虎鬥呢。”白寒楓接話道。
“小公爺,最重要的是,我們無兵可派,我們就剩這麼點人,分出兵力去勤王,對雲南的掌控豈不是更弱,那興華軍。”一旁的蘇岡說道。
一說起這個,沐天波簡直是頭疼欲裂,自從興華軍拿走礦產,駐軍雲南,打通茶馬古道之後,沐王府感覺雲南當地事務好像沒他們什麼事了。他現在是要錢沒錢,要人沒人,感覺當地的土司都聽高衡的指令,不關心沐王府的聲音了。這是最恐怖的,沐王府存在的根基是什麼,就是永鎮雲南,如果雲南被滲透的跟篩子一樣,他沐王府還有什麼存在的意義。
若是放在以前,他即便不動用自己的部隊,也可以號召一些土司組成一支部隊去勤王,但是現在,土司出兵是要有好處的,是要錢的,他沐王府可沒錢,怎麼辦?動用自己的兵馬,自己一萬多人,出動多少?至少不能低於五千吧,要不然還有什麼意義,去掉一半人,自己就剩下一半人,在雲南豈不是更沒有存在感,這就是蘇岡擔心的事情。
沐天波的眉頭擰在了一起,“這,這如何是好呢,如果不出兵,我們又該怎麼跟陛下交代?”
“報!興華軍主帥高衡在城外求見。”正當沐天波一籌莫展的時候,忽然一個報信兵打斷了眾人的對話。
“誰?”眾人一陣驚呼。
誰能想到,高衡竟然親自來昆明了,這可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高衡這時候來昆明有什麼事情?沐天波整理了一下衣服道“知道了,我立刻去城外見他。”
在高衡麵前,沐天波可不敢托大,以國公爺的身份來相稱。而且高衡要求在城外見麵,擺明了是怕到城內有什麼危險,比如沐天波翻臉扣人之類的。所以在城外見麵,對大家都有好處。
到了城外,沐天波便看見了黑壓壓的馬隊,阿木帶著上千騎兵護衛在高衡左右,這些騎兵精銳異常,他們停駐在城防炮射程之外,沐天波當然也是帶了衛士出來的,可是他的上千衛隊在人家麵前顯得不夠看,沐天波絲毫不懷疑,假如這個時候高衡一聲令下,說不定自己就完了,但人家既然來麵見自己,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商談。
沐天波率先拱手道“彆來無恙啊高大帥。”
高衡也是笑笑道“數月不見,小公爺的氣色是越來越好了。”
雙方假模假樣寒暄了一番,沐天波便開門見山道“大帥今日前來,無事不登三寶殿,敢問大帥,是何要事?”
實際上,高衡今天來不是巧合,桂林府的特務旅幾乎是同步偵知了勤王的事情,鴿信提前就發到了諒山府。高衡和成子龍都比較振奮,看來事情果然按照他們預計的方向在發展。所以他立刻帶兵北上昆明,實施後續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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