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揚祖和龍在田臉上隱隱露出了興奮的神情,雖然這陣型他們沒見過,但是誰都知道,這麼薄薄的兩層步兵怎麼可能抵擋住數千騎兵的衝鋒。陣後的祿永命倒是有些後悔,早知道對方如此愚蠢,自己也領兵出擊好了,看他們的陣勢,步兵不過區區五六千人,如果自己出擊,那就是六千騎兵對陣六千步兵,他實在是想不通有什麼理由會輸掉。果然,居中指揮的沙定洲可不是傻子,他看見對方變陣,差點笑出聲來,這不是傻子是什麼。那好,既然興華軍犯下如此致命的錯誤,就不要怪他沙定洲不留情麵了。“傳令下去,佯攻變主攻,騎兵兩翼衝擊,步兵加速,殺上去,全殲他們。”沙定洲放下千裡鏡下令道。土司聯軍的令旗揮舞,龍在田和王揚祖第一時間收到了命令,其實不用沙定洲下令,他們已經存了衝上去乾一仗的心思,這麼好的機會,不打白不打。沙定洲直接起身,發揮他高超的平衡技巧,直接站在了馬背上,對著身後自己本部的兵馬吼道:“將士們,建功立業的時候到了,跟著本大王,你們有享不儘的榮華富貴,拿起你們的兵器,準備衝鋒!”“大王萬歲!大王萬歲!大王萬歲!”山崩地裂的歡呼聲傳來,七萬土司聯軍士氣大振,仿佛已經看到了勝利的曙光,三千沙定洲本部騎兵更是鏗地一下拔出了戰刀,磨刀霍霍,準備跟著沙定洲發起衝鋒。他們很熟悉沙定洲打仗的風格,一旦戰局朝著自己有利的一麵發展,他是絕不吝嗇將自己的預備隊全部投入,以壓倒性優勢取得勝利的。“殺啊!”衝鋒的兩萬多步兵和四千騎兵嚎叫著舉起兵器加速衝擊,從千裡鏡中,興華軍的將領們甚至能看見他們帶著血絲的通紅的眼睛,就像是吃人的野獸一般。就連莫朝的俘虜兵也跟著大部隊一起嚎叫起來,原先他們並沒有什麼士氣,但眼見這麼好的機會就在眼前,而且沙定洲也答應勝利之後給他們好處,反正給誰當兵不是當,在全軍士氣的影響下,這些俘虜兵也激動了起來。吳榮的嘴角浮現一絲冷笑,“儘管上來吧。各炮位,開火!”轟轟轟,五十門改進大將軍炮發出了怒吼,五十顆五斤炮子越過步兵方陣的頭頂,直接砸在了最前沿的炮兵陣地之中,本就受到興華軍重炮重點照顧的土司炮兵再次被炮彈洗禮,重炮的開花彈加上大將軍炮的實心彈,這種組合打擊讓土司炮兵損失慘重,炮兵慘叫著倒地的同時,數門火炮直接被實心彈擊中,炮管都被打飛出去,掃倒了一片步兵。實心彈餘勢不減,在人群中滾動跳躍,帶走大量的手臂、小腿。戰場上到處都是噴濺的鮮血,血腥味彌漫,讓人作嘔。可即便是這樣,炮擊所帶來的殺傷數字畢竟很有限,對於數萬人的大陣來說影響並不是特彆大,況且因為平原地形的緣故,後麵衝鋒的步兵被前麵的同伴擋住,看不見最前沿的慘狀,所以依然是悶著頭往前衝。王揚祖下令道:“全軍蒙馬眼,殺上去!”常年在邊境山林作戰,王揚祖也不是軍事白癡,相反,這些土司除了裝備較差,戰鬥經驗還是比較豐富的。明軍善用火器,所以這些土司對於火器也有研究,或者說應對火器也有自己的一套。對方炮兵很凶猛,戰馬可能會受驚,乾脆,直接蒙住馬眼,隻要衝上去,勝利就是他們的。數千土司騎兵抽出懷中黑布,一下子蒙住了馬眼。戰馬看不見前方道路,完全是被主人操控,看不見火光,隻能聽見爆炸聲,自然情緒穩定了許多。“全軍上刺刀!舉銃!瞄準!”王奇和宋誌同時下令,哢嚓一聲,士兵們抽出腰間刺刀裝在了銃口部位,六千火銃兵瞬間端起了手中四四式,瞄準了正衝上來的敵軍騎兵。雖然敵軍步兵和騎兵同時發起攻擊,但騎兵速度快得多,很快跟步兵拉開了不小的距離,騎兵縱馬疾馳,二裡地的距離可以說是轉瞬即到。吳榮卻沒準備給他們機會,大聲下令道:“第三營!開炮!”轟轟轟,第三炮兵營裝備的輕型火炮和沒良心炮同時開火,驚天動地的爆炸聲在土司騎兵的陣型中響起,無數的騎兵連人帶馬被炸得倒飛出去,衝擊波不斷擴散,大批的騎士落馬,即便是蒙上了馬眼,還是有大量的戰馬受驚,一時間,四千騎兵亂成一團。他們是第一次受到如此霸道的武器打擊,根本反應不過來,還沒怎麼樣,就倒下了數百騎兵,幸虧王揚祖和龍在田在隊伍的後方位置,否則,沒良心炮可不管你是小兵還是主將愛那個,一發炮彈足以把數十人送上西天。沙定洲張大了嘴巴,恨道:“該死的,這是什麼火器。”沙定洲的話音還沒落下,轟轟轟,又是一大片爆炸聲響起,戰場預設定向炸藥包已經成了興華軍的標配了,所以沒有任何懸念,土司騎兵又挨了一頓炸,兩套組合拳打下來,四千騎兵頃刻間死傷近千,饒是王揚祖和龍在田身經百戰,此時也懵逼了,這支軍隊處處透露著古怪,所使用的火器他們聞所未聞。上千騎兵被炸倒,滿地都是殘缺不全的屍體,特彆是距離炸點比較近的敵軍,基本上是屍骨無存,但騎兵衝擊具有強大慣性,雖然損失慘重,但還是有不少騎兵依照慣性向前衝,隻不過速度慢了很多,最前麵的騎兵開始猶豫,誰也不知道下一刻粉身碎骨的是不是自己。隻不過從沙定洲的角度來看,衝擊已經沒有一點陣型可言,士兵們完全散亂開來,這種衝擊是沒辦法對敵軍造成傷害的。沙定洲咬了咬牙,他知道,敵軍火炮裝填沒那麼快,如果被一輪炮擊就嚇到了,無疑給了敵人第二次裝填的機會。敵軍的火器是犀利,但是不管怎麼樣,火器隻是一種輔助的武器,他們已經死傷了這麼多騎兵,若是不能殺上去,前麵的人就白死了。沙定洲心一橫,“祿永命出擊,本部騎兵,跟本王殺上去!”“殺啊!”令旗揮動,為了給前線將士們鼓氣,沙定洲竟然下令祿永命的騎兵和他的本部騎兵一起衝鋒,又是五千騎兵殺出,前方猶豫的騎兵立刻士氣大振。龍在田和王揚祖拚命吼道:“衝,快衝!”散亂的騎兵勉強恢複了陣型,再次撲了上來,很快就進入了四四式的射程。王奇和宋誌等的就是這一刻,他們幾乎同時喊道:“開火!”砰砰砰,空心方陣幾個方向上的步兵立刻打響了手中的火銃,爆豆一般的銃聲瞬間響起,無數騎兵應聲栽倒,如同割麥子一般,前方騎兵呼啦啦倒下了一片。王揚祖和龍在田目瞪口呆,龍在田罵道:“他娘的,他們的火銃怎麼這麼猛”不過他們已經沒有思考的時間,騎兵很快突入了方陣之中,不少騎兵射出了手中的箭支,這些土司騎兵裝備的弓箭跟建虜北虜倒是沒法比,他們手中最好的弓箭就是明軍的開元弓,要不然就是自己製作的土弓,威力很有限,在這個距離上對付全身板甲的興華軍火銃兵,基本上沒有效果。“啊!啊!”數聲慘叫傳來,雖然土司聯軍弓箭的殺傷力很有限,但是依然有一些箭支透過鎧甲的縫隙射中了興華軍士兵,他們慘叫著倒在地上,身邊的同伴來不及查看傷勢,立刻補位,將陣型重新恢複。上千土司騎兵衝進了六個方陣的空隙之中,一直到入陣,他們才傻眼了,因為這些騎兵驚恐的發現,敵軍不僅是一支全部手持火銃的部隊,而且他們的火銃跟以前見過的任何一種火銃都不一樣,火銃的前端竟然還有長長的如同矛頭一般的武器,這樣一來,對方的大陣幾乎跟長槍兵的槍陣一樣,隻是比槍陣還要恐怖的是,對方還能用火器進行遠距離攻擊。“放!放!放!”各營連的指揮官按照自己正麵的情況,指揮手下人開火。空心方陣的威力在這一刻才真正顯現,因為正方形的四個麵完全可以各打各的,不需要統一指揮。有的土司騎兵從兩個方陣中間的通道掠過,立刻就會遭到來自左右兩邊的火銃夾擊,有的騎兵想要突入陣中,卻被火銃和刺刀死死頂住,任他如何劈砍,都無法突破。不僅如此,空心方陣中的小方陣士兵還能對接近方陣外圍的敵軍騎兵挨個點名,這種複合火力打擊讓土司聯軍無所適從,他們就像是一頭猛虎,雖然已經露出了滿口獠牙,可是很明顯,對方是又臭又硬的石頭,即便是猛虎,也無法啃動一塊石頭。還有的騎兵想要繞道,從方陣邊緣繞過去,那更加是噩夢的開始,不論他繞到哪個方向,都會遭到來自方陣某一麵的打擊,土司騎兵越打越少,出發時候的四千騎兵經過火炮火銃以及定向炸藥包的洗禮之後,早已經死傷過半。饒是沙定洲在後麵再加油打氣,前麵也頂不住了,六個方陣如同波濤中的礁石一般,巍然不動,任憑對方的騎兵如何衝擊,他們依舊挺立在那裡。高衡有些興奮地揮舞著拳頭道:“成了!震天雷投擲!”高衡的軍令再次發出,步兵大陣中,內圈的士兵立刻解下了腰間掛著的震天雷,此次出戰,興華軍攜帶了海量的震天雷,每人都能分到幾顆,數萬顆震天雷,足以擊垮一切當麵之敵。被打蒙的土司騎兵眼看著漫天飛舞的黑色鐵彈從陣中被士兵們奮力投擲了出來,雖然製造總局研製的新型震天雷比一般的明軍震天雷要小得多,但是樣式基本上沒變。有些見識的土司軍官們幾乎一眼認了出來,他們絕望地嚎叫道:“震天雷!是震天雷!”轟隆轟隆,下一刻,無數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在陣地上響起,土司騎兵再次遭到了震天雷的無情打擊,騎兵的士氣徹底崩潰了。事實上,這也是興華軍空心方陣第一次在實戰中使用,雖然平日在諒山府,步兵和騎兵都對此進行了針對性訓練,但演習畢竟是演習,跟實戰這種見血的環境還是有很大不同,在此之前,高衡還是捏一把汗的,可看到土司騎兵遭到重創,這就說明,他的路子走對了。興華軍的火炮一刻不停地轟打,對方的炮兵雖然已經到達射程,可他們無法進行有效組織,往往是軍官的命令剛剛下達,興華軍的炮彈就招呼上來了。兩百多門輕重火炮除了在炮擊中損失的數十門之外,剩下的火炮一時之間連反擊隊型都展不開。乾脆,他們隻能各自為戰,誰有機會轟上一炮,誰就開火。轟轟轟,零零散散的炮聲從土司軍隊的陣營中發出,空心陣的弊端就是陣型固定,無法移動。當然也不是無法移動,而是即便是訓練有素的士兵,想要保持陣型,移動起來也非常緩慢,如果不保持陣型,那火銃兵就亂了,得不償失。所以即便是在後世的拿破侖戰爭中,空心方陣一般也都是為了應付騎兵衝擊的防守陣型。“小心!”宋誌看見遠處一個黑點急速朝自己軍陣的方向飛了過來,話剛出口,實心彈結結實實砸在了方陣之中。“啊!”一片慘叫聲響起,十幾名興華軍火銃兵應聲栽倒。實心彈對於人體的殺傷力巨大,碰到軀乾那是必死無疑,即便是碰到四肢,那也是殘廢的下場。數十門火炮各自開火,總歸是有幾發炮彈取得了戰績,空心陣很密集,炮戰的結果隻有兩種,要不然就是炮彈打不中,一旦命中,少說也要殺傷十幾人。........007...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