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下的深夜,沒有飄香誘人的大排檔,沒有五光十色的霓虹燈,也沒有人流擁擠的步行街。
有的隻是深不見底的黑暗,以及在黑暗襯托下,張牙舞爪,顯得有些滲人的密林。
尤其正值冬天,冷空氣南下,時不時有“嗚嗚”的立體環繞聲響起,給本就恐怖的密林增添了幾分直達骨髓的寒意。
不過,屋外的可怕與屋內的人無關。
房間內。
燈光柔和,空氣溫暖。
陸悠背靠床頭,下半身蓋著一張蠶絲被,捧著手機整理相冊。
今晚拍了不少照片,有唐婉的,有煙花的。
趁有空餘時間,整理妥當,方便老了以後回憶。
唐婉則盤腿坐在床尾,身著單薄的卡通睡衣,頭發隨意披散,神情略顯嚴肅。
在她對麵不遠處,有一根豎立的衣帽架,架子上掛了幾件禦寒衣物,其中一條是米杏色的連衣裙。
裙子是唐婉今天所穿,做工優秀,質地柔軟,深得唐婉喜愛。
可惜的是,裙擺下方有數個焦黑的孔洞,仿佛是被人用煙頭燙穿過,破壞了整體美感。
“唉~”唐婉長歎一口氣,憂傷道:“好好一條裙子,就這麼毀了!”
先前在玩陀螺煙花時,唐婉點著引信,轉身準備拉開距離。
結果沒走兩步,自己左腳絆右腳,一整個跪倒在地。
當唐婉重新站起來,煙花已經開始旋轉綻放,發出“滋滋滋”的聲響,並帶著不可阻擋之勢,飛速衝進唐婉裙底。
萬幸的是,人無大礙,不過,裙子和連褲襪毀了。
唐婉隔著被子拍拍陸悠小腿,問道:“老公,你就沒有什麼想說的?”
陸悠瞥了唐婉一眼,反問道:“你希望我說什麼?”
“我希望你學言情裡的霸道總裁,大手一揮送個十幾二十條名牌裙子來撫慰我受傷的心靈。”
陸悠啞然一笑,道:“送你沒問題,可你好意思收嗎?”
“人是會折衷的嘛!”唐婉爬到床頭,跪坐在陸悠身旁,說道:“你送十條,我收五條,良心完全過得去。”
“網購還是實體店?”
“當然是實體店啦!裙子是要試穿過才知道合不合身、好不好看,網購怎麼試穿?”唐婉理所當然道。
陸悠沉吟片刻,說道:“過完年回羊城,你挑個日子,我陪你出去買。”
“謝謝老公,愛你!”需求得到滿足,唐婉爽快的親了陸悠一下,繼續道:“正好你家裡人給了壓歲錢,到時順帶幫你挑幾身搭配,再理個合適的發型,保證讓你成為街上最靚的仔!”
“衣服穿搭隨你挑,發型就免了。”
“為什麼?偶爾換個發型,營造新鮮感不好嗎?”唐婉不解道。
“新鮮感有啥用,能當飯吃嗎?”
“可以提高夫妻生活質量啊!最明顯的例子,去年我剛染頭發的那段時間,你懟我的力度和頻率明顯上了一個檔次。”
陸悠無可反駁。
誠如唐婉所言,去年她剛把頭發染成紫紅漸變色的那一兩周,陸悠見著她就來火,浴火焚身的火。
“事先聲明,不準搞太奇葩、太複雜的發型,也不染顏色,否則我寧可剪剃光頭。”
“安啦!你是我天天要見的人,故意把你弄醜除了汙染我的眼睛沒有半點好處。”
說罷,唐婉扯開陸悠下半身的被子,翻身騎上他大腿,又順手拿掉他的手機放到一旁的櫃子上,微微俯下身。
柔順的肌膚卡不住寬鬆的領口,緩緩下墜,睡衣內裡的動人景象儘顯於外。
陸悠僅是餘光掃了一下,就再也挪不開視線,如同磁鐵的南極遇到了北極。
唐婉鮮紅的小舌頭掃過上下唇,聲音低沉繚繞。
“老公,準備好來一場酣暢淋漓的摔跤比賽了嗎?”
女朋友盛情邀戰,作為男人,陸悠豈能退縮?
“要不打個賭,且看今晚誰先倒下?”
“好啊!”唐婉食指抵在陸悠胸前,輕輕的畫著圓圈,“賭注是什麼?”
“小賭怡情,大賭傷身,如果我贏了,我要你今年一半的壓歲錢。”
“反之要是我贏了,我開學第一周的夥食費你全包。”
“成交。”
……
翌日清晨。
唐婉久違的在八點之前醒來,迷迷糊糊的爬下床,穿上拖鞋,哈欠連連的走進衛生間。
陸悠剛擦完臉洗毛巾,隔著鏡子與唐婉打了個照麵。
“八點不到就起床了?罕見啊!”
“罵誰罕見呢!”
唐婉不滿的踢了陸悠一腳,隨後走到馬桶前,褲子一脫,徑直坐下,沒有絲毫避諱。
不多時,淅淅瀝瀝的水流聲在廁所內響起,分外清晰。
陸悠有些頭大。
俗話說,熟人好辦事,但熟過頭了,也不是一件好事。
“你慢慢拉,我先下樓吃早餐。”
陸悠打開廁所門,一隻腳已經邁了出去,突然間又想起了什麼,回頭看向唐婉。
“對了,彆忘記你的壓歲錢,有一半是我的,記得拿出來,待會我回來要看到它出現在桌麵上。”
唐婉心臟一痛,好似有把刀子猛地紮了進來。
昨晚的摔跤比賽,是她敗了,一敗塗地。
戰鬥初期,兩人還能互有往來,然而體格與耐力的差距終究是不可跨越的鴻溝,尤其陸悠還長期鍛煉,身體素質比唐婉強了不止一籌。
戰鬥越是持久,差距越是明顯。
到了最後,唐婉累得連手指頭都抬不起,更不要說組織有效的反抗,隻能任人擺布。
“老公,今年的壓歲錢太多了!你大人有大量,看在我人生第一次收到五位數的份上,能不能少要一點,比如五分之二?”
“你收得少我還不要呢!願賭服輸,一半就是一半,沒得商量!”
不給唐婉討價還價的機會,陸悠另一隻腳也踏出衛生間,反手關上門。
下一秒,唐婉的怒吼從衛生間內傳出。
“可惡,你給我等著!我就不信你能一直贏!”
陸悠不屑一笑,道:“能不能一直贏我不知道,反正這次是我贏了!”
……
花費些許時間,唐婉將自己收拾妥當,來到一樓餐廳。
餐桌前除了陸悠,還有陸家幾位小輩,大人們則不見蹤影。
在陸悠左手邊,空出來一個位置,放有一碗粥和一雙筷子。
無需招呼,唐婉很自然的坐到那個位置上,拾起了碗筷。
就著鹹酥的小蝦,一口熱粥下肚,大腦的昏沉感頃刻消減了大半。
胃裡有食物,人也有精神。
“吃雞蛋不?”陸悠問道。
唐婉還在鬨小情緒,不想搭理陸悠,索性裝作沒聽見。
陸悠笑了笑,不跟她一般見識,自顧自的取來一枚雞蛋,往桌麵一砸,再一碾。
原本完整的雞蛋殼布滿了密密麻麻的裂紋。
陸悠一邊剝殼,一邊問道:“我爸喊我去釣魚,你來不來?”
“去哪釣?遠不遠的?”
“就在村子裡,不遠,兩三公裡的路程。”
“幾時出發?”
“大人們已經去了,我吃完早餐就過去。”
唐婉含著筷子陷入沉思。
對於釣魚,她本人相當的不感冒。
一個人,一張凳,一根杆守一天,還十有八九沒動靜,真知不道釣魚佬圖啥。
可沒有陸悠陪伴,自己留在家裡又沒事情做。
難不成窩房間裡玩手機?有點太沒禮貌了。
經過一番權衡,唐婉回道:“你到了發個定位,我有興趣就去看看。”
“行。”陸悠將去掉殼的雞蛋放入唐婉的碗內,說道:“來之前務必做好防蚊蟲措施,即便是冬天,魚塘邊的蚊蟲照樣不少。”
唐婉點頭應下,隨後用筷子撈出粥裡的雞蛋,張口啃掉一半。
雞蛋估計是和粥一塊下高壓鍋煮的,以至於蛋黃熟過頭了,有點噎人。
不過配白粥,倒是問題不大。
三下五除二解決掉半碗粥和整個雞蛋,餐廳內也僅剩兩人,唐婉又開口道:“老公,商量個事唄?”
“你說。”
“那一半壓歲錢,可以分期付款嗎?”生怕陸悠不答應,唐婉緊接著補充道:“當然,利息我也一分不會少。”
陸悠眼神莫名的看著唐婉,問道:“你就這麼心高氣傲,不願意認輸?”
“不是不願意認輸,我是舍不得我的小錢錢!”唐婉放下碗筷,捂住胸口,痛苦的表情仿佛失去過什麼,“大幾萬塊,我都沒捂熱就分你一半,我不甘心!”
陸悠心神微動,很快有了想法。
“分期付款肯定不行,我又不是借貸平台,給人放款的。”
唐婉頓時急了,想要爭辯兩句,被陸悠抬手製止。
“但是呢,我也不是死頑固,不懂變通。這樣吧,我退一步,不要你的錢,取而代之的是,從明天開始,我的全部開銷由你一人負責,直至花掉你一半壓歲錢,如何?”
“可以,絕對可以!”唐婉應得飛快。
把錢給彆人花和花錢在彆人身上,看似沒區彆,實則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感受。
“好,就這麼說定了。”
兩人擊了一掌,示意約定成立。
“到時誰來記賬,你記還是我記?”陸悠又問道。
“你是勝利者,你記。”唐婉大方的回道。
“不怕我做假賬,多花你的錢?”
“無所謂!多花個一兩千,就當姐姐賞你的!”
早餐過後。
陸悠戴上一頂遮陽帽,找來一輛小電驢,悠哉悠哉的離開了宅邸。靈虛子歡快的跟在車屁股後,一同前往。
目送一人一狗遠去,唐婉返回客廳,坐到沙發上,尋思著做點什麼事情打發時間。
這時,有人拍了拍她肩膀。
唐婉轉頭看去,恰好撞見奶奶滿是慈祥的笑容。
“有空嗎?”
唐婉趕忙站起身,回道:“有空的,奶奶。”
“你跟我來一下,我給你看點東西。”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