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誌見了匡曆領兵回來,問道:“侯更呢?”
匡曆道:“這廝說是要去遠處探探。我沿著車轍,出了黃泥岡,官路向東,見了許多車轍、馬蹄印,看起來確實是向東去了。”
楊誌想著後頭要吃掛落,無心多言,隻擺了擺手。
眾人看楊誌臉色,也不敢多言。都去院外樹蔭下坐定,小聲嘀咕著。
楊誌道:“是不是使人去前頭通知周謹一聲,後頭說不得還要用他追捕賊人。”
匡曆聽了,眼珠一轉說道:“他在前頭四五十裡外,我當追過去不知什麼時候,不如等謝都管回來,讓縣裡派出快馬去追。”
楊誌聽了,也不再說話。幾人就在酒店外頭樹蔭下等候。
再說侯更,一路疾走,半路追上謝都管。
謝都管見了,吃了一驚:“你怎來了?”
侯更道:“都管,借一步說話。”
二人走到一旁,侯更低聲道:“都管,這趟回去,可有我等好果子吃?”
謝都管遲疑道:“這,怕是免不了責罰。”
“若隻是一頓責罰也就罷了,恐輕則職位不保,遠躥邊州,重則性命不保。這二十多萬貫金珠寶貝,小人等多大肩膀能抗下來?”
見謝都管慌神,侯更道:“楊誌那廝,一個賊配軍,大名府了也無什麼根基,全靠恩相提拔。他要貪功,簽了一紙領狀。何不都推到他身上?”
“這”
“都管,古人有言:‘火燒到身,各自去掃;蜂蠆入懷,隨即解衣。’如今這形勢,不是楊誌一個擔待,我等都落不得好。”
兩人嘀嘀咕咕一通,隻見謝都管點頭,帶人依舊往南洛縣去了,侯更一臉喜意的折身走了,路上故意俄延了許久,這才回了。
不說謝都管如何去首告,隻說侯更回到酒店,先與楊誌打了招呼,言道並無新的發現,見楊誌不搭理,侯更去裡頭找些水喝了,也在樹蔭下坐定。
匡曆看了侯更一眼,侯更拿下巴指了指楊誌。眾人都不吱聲。
過了片刻,侯更目視匡曆,二人先後走到一旁,竊竊私語。
稍後,又找機會分頭對枯坐在樹蔭下的一眾軍士逐一做了工作,軍士都是有家口的,幾輩生活在大名府。聽了二人恐嚇,自然也就都隨順了。
楊誌起初還未覺察,見兩個虞侯不是這個起身,就是那起身。意識到什麼,說了句:“我去遠處看看,若是都管回來,放煙為號,我自趕來。”
兩個都頭巴不得楊誌不在,忙不迭點頭應下。
楊誌起身,跨上一口腰刀,倒提條樸刀,帶上涼笠兒,起身就走。眾人見楊誌走的遠了,侯更起身,又拿發配的話說了一遍,眾軍士雖有幾個辯駁兩句的,見多數人都站在侯更身後,自然不敢多言,都道聽二位虞侯的吩咐。
眾人正說著,不提防楊誌早就折了回來,站在樹後,把眾人的話聽了大半。楊誌仗著樸刀,跳出來,大喝一聲:“撮鳥,如何敢汙蔑灑家。”
匡曆、侯更兩個見事敗,趕緊掣了條樸刀在手,侯更喝道:“提轄休怪,這一路都順遂,何故在此處你多加逼迫,趁熱趕了許多路,弟兄們渴熱難當,這才喝下了蒙汗藥酒。後頭這些人雖殺了許多軍士,卻不曾動提轄分毫。提轄也說了,必然是漏了行藏,我等都是祖居大名府的廂禁軍,必然不敢透漏消息。也不識的什麼江湖上好漢,隻有提轄知曉路途,江湖上也有好大名聲。我等自然要疑你。”
匡曆也道:“提轄何不束手就擒,隨我等去見相公,辯個分明。”
楊誌聽了,大怒,挺著樸刀就奔匡曆、侯更兩人。
匡曆、侯更也大喝一聲,挺刀去迎。匡曆不忘喝了一聲:“不想死的,還不來幫忙。”
眾軍士聽了,略一遲疑,各自尋了扁擔,圍著楊誌就打。
楊誌忿怒,手中樸刀舞起來,不一時就戳傷了幾個。眾人勉力相抗,也是守多攻少。正在危機處,遠處高喝道:“不要走了楊誌。”
楊誌聽了,偷眼去瞧,見是謝都管騎在馬上,領著許多做公的,都拿著鋼叉、樸刀、留客住、鉤鐮刀,楊誌哪裡還不知道,自己這是成了替罪羔羊。當下,愈發憤恨,逞畢生武藝,猛揮兩刀,一刀挑飛匡曆右臂,又一刀砍在侯更胸腹,大喝一聲:“擋我者死,避我者生。”
眾軍士見楊誌勇猛,不敢阻擋,各自往後退下。楊誌看了一眼遠處奔來的謝都管一眾人,倒轉樸刀,往林子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