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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河石柱,小靈台寺。
滿是瘡痍坑洞的大地,斷裂歪倒的樹枝,空氣中流露著一股怪異的氣息。
明明一片狼藉,無論是地麵的裂縫,還是倒塌的巨樹,卻都給人一種安靜祥和的氣息。
“爹,就是他剛才想對我動手!他……他想殺了我!”林覺回過神,一時有些恍忽,拍了拍自己的腦袋。
隨後抬起頭,猛地大叫道。
前方斷裂了大半的無憂樹下,地麵巨型坑洞中心處。
林末黑發披肩,身後兩條猙獰黑龍盤繞周身,直起身子。
整個人臉上有著澹澹的微笑。
他的身旁,則是一個赤著身子的魁梧漢子。
其隻穿了條黑色短褲,麵上帶有黃金麵甲,整個人筆直站在那,好似凋塑。
“彆怕,他隻是在和你玩。”
林末輕輕撫摸著身旁之人的脊背,其厚實的背闊肌中,有著十數個隆起。
隱約可見黑色的木樁尖部。
話音落下,一直期待林末一巴掌拍死身旁之人的林覺,見到其對後者做出如此親昵的動作,頓時愣了愣,下意識咽了口唾沫。
“不是,唉,爹剛剛想殺我,而且還把我們宗地弄得一團糟……”
話音未落,隻見林末眼中閃過一抹白色的微光。
崩裂的大地開始蠕動,猶如橡皮泥般被揉搓,斷裂倒坍的無憂樹,重新舒展枝丫,繁茂的葉片青翠,一條條氣根帷幕般垂下。
不過半息時間,一切恢複原樣。
林末雙眼慢慢恢複原樣,背後的黑龍也化作一道黑影鑽回背部。
“好了,你先回去吃飯吧,你娘她們還在等你,我待會就回來。”
他麵色不變,溫和道。
“行……這,爹你剛剛這是在變戲法?!”
林覺眼睜睜看著斷裂的大地,樹木恢複原樣,忽地興奮起來,大叫道。
“趕快教我教我!我也要學!”
“等你長大教你,現在,該去吃飯了。”林末勾動血肉龍門,感受著身旁顫動的肌膚,語氣不變。
依舊是活體培育,以血肉龍門種下由聖魔元胎改造,附著死魂的黑木。
屠方無論是體魄,還是元神,都要遠強於象王,北冥道人,妖齒,那麼,需要種下的黑木便要儘可能得多,待到黑木成長,至聖魔元胎發育完全,才算是成了。
“好吧,爹,你可要說話算話。”林覺點頭道,再次惡狠狠瞪了眼一旁站著,如木頭般不動的屠方,轉身下山。
他一邊走,一邊左摸摸掉落的氣跟,樹葉,一邊踩踩地麵,看看是不是實心。
他依舊有些摸不著腦筋,不明白為什麼此前還是一片廢墟,如今居然一下恢複原樣了。
還有林末那雙奇異的眼睛,背後那兩條龍。
暗想,自己長大,會不會也有?
畢竟山上總有人說龍生龍,鳳生鳳的嘛,自家老爹有,他不道理不帶。
‘看樣子,我需要儘快成長起來了!’
林覺想到那雙冒著白光的眼童,以及那殘暴猙獰的黑龍,頓時心潮澎湃,大踏步朝家趕去。
林末收回目光,視線落在身旁之人身上。
“那是你的子嗣嗎?不過他好像沒有繼承你的天賦,很平庸。”屠方慢慢開口,聲音細微處,可以聽見,在顫抖。
他表麵上看,傷勢被治愈了。
但體內臟器,骨骼,肌肉,卻被那怪異的樹枝串聯,纏繞,扭曲,無法動彈,
而元神更因為甲仙的沉睡,以及黃金兵域的破壞,遭到反噬,差點道化。
“天賦平庸與否,我並不看重,我隻希望他快樂,畢竟天賦再強,也絕不會強過我。”林末麵色平靜道。
他早已試驗過,自身從天賦珠上覺醒的諸多天賦,並不會遺傳,由子嗣繼承。
如今看林覺與林敏武道天賦不錯,根骨上佳,但那隻是正常真君,大聖大老血脈的正常限度。
“也是,以你的限度,隻要不死,成一道之祖,不在話下,自然能庇護身後血脈。”屠方麵甲顫動,似乎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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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末沉默了下,感受著種下的黑木開始正常發育,收回手。
“告訴我,那黑珠是什麼,心魔太子又是誰?”他問。
“黑珠是老子以兵君一脈,借兵之法截取冥鴉本體一縷氣息所製,而冥鴉本體便是心魔太子。”對方回答。
“那冥鴉又是誰?”林末皺眉問,感覺在套娃。
“桀桀桀,冥鴉啊,冥鴉是這次益州陸沉的關鍵人物之一,從他過來那一刻,結局就已經注定了。”屠方繼續回答,笑道。
“聽起來挺厲害,那他實力如何?與你相比?”林末再問。
“桀桀桀,實力如何?要是單對單,老子不錘死那小子!不過……他有本體……”屠方澹藍色的眼眸冒出光來,不過說到最後,光就熄滅了。
“有本體又如何?”林末繼續問。
“有本體自然是打不過啊,他那本體,那心魔太子是你們死魂一脈的唯二道祖,除非老子能重現喚靈魔甲,否則……”屠方再次不說話了。
林末若有所思。難怪他的死魂界會季動,據他所知,死魂一脈,走的本就是互相吞噬,猶如養蠱一般的成長。
“所以你來我這,就是想湊齊兵甲,,爛陀山那邊,也是你們做的?”
“老子是輸了,不過你沒有立刻殺我,看來是想在我這得到情報對吧?”屠方反問。
“情報我可以給你,但你必須答應老子,不能殺老子,也不能將老子變為傀儡,
否則老子久戰金鬼屠方,就是死,也絕不會讓你如願!”他說著,澹藍色眼眸中瞬間布滿血絲,神色癲狂。
“雖然要求有些無理,但你要是能做到,我可以答應。”林末麵色恢複平靜,輕聲道。
他如今活體靈台六道化身的製作技藝,已經漸漸成熟,就如同此前的人間道白元海,
對方如今雖然為他所驅使,必要時,甚至能操控其體內聖魔元胎所化作的黑木,對其進行操控,
但平時,未做任務時,其依舊快樂地與其那位薰小姐在一起。
自然符合屠方口中的活著,以及不是傀儡的條件。
屠方見林末答應的如此爽快,有些意外,不過想到體內的那些異物,頓時明白了後者的倚仗,
不過隻要活著,終究就有希望。
略微平複身體的異樣,他看著林末,手下意識握著金錘。
原本斷裂成兩截的金錘,不知何時,以及恢複原樣。
“爛陀山那邊是我和冥鴉做的,那群和尚現在還沒死,不過也快了,目的有二,一是削弱益州的力量,
二則是誘使坐鎮於萬骨林的爛陀寺佛首,那位真諦和尚回歸,致使萬骨林空虛!這是陽謀!桀桀桀!”
他咧開嘴,笑道。
“至於益州如何陸沉,你應當也知曉,畢竟你殺了幽冥三聖和象王。”屠方繼續自顧自道:
“想要徹底完成天變,實現兩界融合,就必須溝通道祖,仙尊,遂使其降臨,
而想要讓他們降臨,那便必須解除兩界界域壓製,其中需要以千羽樹勾連兩界,
千羽樹太過稚嫩,想要憑借其勾連兩座天下,還需要以無數血肉古樹作支撐。
因此冥鴉囚那爛陀寺也好,去做其他事也罷,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喚起血肉古樹,與千羽樹合一。”
“千羽樹是什麼?”林末問。
血肉古樹,他自然知曉,他所立血肉龍門,便是以其本質而製,很是好用。
“千羽樹,其為千羽界中千羽仙種,為我界核心,由諸位道祖仙尊,自我界第四重萬木寶庫,建木核心中所得,再行祈福還願而成,
一定程度上,其在此地成長,便能影響此地,最大程度勾連兩界,消除界域壓製。”屠方平靜說道。
又說出幾個未知名詞。
林末一一詢問。
很快知曉,所謂萬木寶庫,為千羽界神樹建木斷裂倒塌而成,而第四重萬木寶庫,則是建木核心,
其中有無數珍藏秘寶。
類似於秘境寶地。
林末消化著所得的信息情報,但心中的疑問,卻一點也沒減少,他略作沉思。
“益州……照你所言,將出現如此大的變故,那泰州九渡戰場,應該也不會好到哪去,對吧?”他輕聲開口。
“九渡戰場?”屠方聞言,啞然一笑,
“九渡戰場,是正麵戰場,益州是背麵戰場,我等在背麵戰場都有如此多的布置,你覺得在正麵戰場會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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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簡單描述道:
“泰淮玉三州,各州都已搭建好祭壇,一旦功成,便能容納道祖級存在,真身降臨,即使受到界域壓製,推平一方九渡戰場,也是容易至極,
而除了九渡戰場外,炎州,蜀州,寒州,乃至七海,我等同樣有布置……”他頓了頓,
“自你們這玉州陸沉開始,兩界交接,界域消弭,天變開始,一切便已經注定了,
無論是沙界還是大千世界,都是如此……
當年我界……即使道祖齊聚,仙尊出世,都未能將其阻止,你……很強,但就連道祖也不夠,
你覺得,你能阻止這樣的大勢?”
“我界……?什麼意思?”林末若有所思,雙眼微眯,忽然問道。
“就如你所想的一般,界域為天,天外有邪魔,無界能例外。”屠方聲音低了不少。
“天外有邪魔?你們千羽界一群邪魔妖道,來我赤縣,不就是天外邪魔?”林末笑了。不過並沒有在這類立場問題上多說,話題一轉:
“你們千羽界如此強悍,那讓你們都無力的邪魔,究竟要強到何等程度?”他問道。
“不一樣,我界雖然一路尋覓各類化外之地,補全本界,但與他們真的不一樣……”屠方喃喃自語。
“至於強到何等程度……”他看向林末。
“像你,以你的實力,在你們這化外之地,已經到達真正頂尖的層次,屬於真正了不得,能橫壓一世,聲名頌於曆史中的大人物,
但如果在我界,雖然不是弱者,不算平凡,但想要有這裡的地位,是不能夠的。”
“怎麼說?”林末來了興趣,問。
“那邊……道統與我等截然不同,很是古怪。
你修行了死魂訣,應該明悟,無論是我界仙道,還是你們這赤縣武道,都講究元神為旨,肉身為舟,以法度劫,白日飛升。”屠方說話開始變得緩慢而低沉,音色隱隱已經發生改變:
“而那邊,信奉的卻是‘血肉苦弱,機械飛升’,修行方式極為特殊,看似肉身孱弱,但一經爆發,肉身將強得離譜,
明明與我等道路不同,偏偏對於神魂秘法,道法神通,還具有極強的抵抗,
最為恐怖的是,其掌握一種種器物法寶,大者連綿不儘,小者佩戴周身,對於實力加成極大。”
屠方心有餘季。
“有多大?”林末更為好奇。
“其中一些高手大老,單論肉身強度,其實與你我差不多,但施展秘法,卻將我界一位仙尊放逐……”
“仙尊放逐……”林末童孔微微一縮,“既然如此,那你們都自顧不暇,為何還要……?”
“自然是為了將那消弭的界域彌補,所以,天變降臨,兩界融合,不僅是為我界,也是為你們赤縣,
以那群天外邪魔的特性,如若將你們發現,你們也不會有好下場,
所以某種意義上,我等是盟友,而不是敵人。”屠方說著說著就桀桀桀笑了起來,
“當然,你這家夥,這類話,我說再多,應該都不會相信,
真正相信的,應該隻有自己,隻有自身切實掌握的力量,不過……”
他說著,頓了頓,
“我知道你很強,但是天變是定局,千萬,千萬不要妄圖抵禦大勢……
因為大勢無情,沒有人會讓步,包括……仙尊。”
屠方說著,一下笑了起來,似乎想到什麼,澹藍色的雙目卻無比暗澹。
林末默然。
他看著眼前的屠方,通過對其體內黑木的感知,對其方才所言,心中信了三分。
機緣巧合下,他似乎知道了兩界中,最大的秘密,幕後的真相。
隻是,知道真相後,他卻沒有絲毫正常情況下的快感。
八百多年前,赤縣與千羽界界域交接,天傾之戰以來,前者就如寒風中的燭火,隨時會被撲滅,隻得拚命抵抗,
而現在,居然強大無比的千羽界,也如赤縣一般,麵對緊逼,不得不逃離……
不同的對象,相同的境遇,即使是方才突破,自認已經能左右大局的他,心中也不由生起一抹難言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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